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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29 21:17:59 作者: 耳山青
時間的刀懸著,她像一條瀕死的魚,盡情享受最後的歡愉,刻意忘掉將至的死期。
可倒計時終於來到最後一刻,她被迫清醒。
清醒地被痛苦淹沒,浮浮沉沉,不得喘息。
顧灼讓驚雨去拿些甜酒。
甜能解苦,酒能解愁。
她知道那個酒烈,她沒想喝醉的。
可心裡揣著事兒,小口小口喝著,不注意就貪了杯。後來覺得熱,去小榻上躺著吹風,酒勁兒漸漸上來,腦子裡便越發迷糊了。
可即使迷糊著,她也看不得裴簡轉身離開她。
她拉住他的手,突然就覺得好委屈:「你要去哪兒呀,你別走,陪著我好不好——」
柔淨眼底映出男人的身形,像是在配合她話里那股子乖軟請求的意味。
陰影籠罩下來,尾音猝然收束,化成一聲被堵住唇舌的唔噥。
顧灼還懵著,微張的牙關沒有半點兒防守的意思,很快就被兇狠地侵.入。
裴簡吻得又急又重,肆意捲走她口中的甜津和酒香,將人緩緩放倒在緞面軟被上。
她毫不設防的眷戀和依賴,是能要他命的溫柔利器。
他求之不得地俯首稱臣,心甘情願地束手就擒。
指腹滑過她暖潮手心裡的紋路,嵌進她指縫,緊緊扣住。
一時間,整個室內只剩氣息互渡交纏發出的嘖嘖水聲。
燈燭昏沉,將兩人的影模糊地映在牆上。
衣服剝下兩件,胡亂堆在床尾,靜靜聽著哼.吟逸出又被吞噬。
敲門聲突兀響起。
「王爺,尚衣監丞求見。」
裴簡放緩親吮的動作,安撫著在他身下軟得不像話卻突然伸手揪住他衣領的小姑娘。
微微分開的唇間隱約有銀絲拉扯垂墜,牽出一派靡艷之色。
他又親她一下,手指捏她軟潤耳垂,低啞的聲在安靜的床榻之間有種濃重的欲.色,卻是哄她的溫柔語氣:「我很快就回來,我不走。」
顧灼那雙桃花眼沁著水,眨幾下,似夜海浮碎星。
她對裴簡的話有種本能的信任,輕輕應了聲「嗯」。
-
尚衣監丞是來交差的。
幾月前,這差事由王府玄衛副首領傳攝政王令,秘密吩咐下來。
顧小將軍進京前的那段時日,攝政王經常到尚衣監來詢問製作進度。
也不催促,甚至專門叮囑繡娘和工匠,須精雕細琢、盡善盡美,切不可趕工濫造。
但是也足夠尚衣監上下感到壓力極大了。
尤其是監丞。
回回都提心弔膽,生怕有人答話不妥惹惱了攝政王。
這還是其次。
畢竟他在宮裡待的時間不短了,這兩年關於攝政王殘暴狠毒的流言傳得再離譜,也沒見哪個宮人是因為說錯話就被拉去砍頭的。
但是沒人不怕攝政王。
那張臉沉下來、渾身散煞氣的時候,任誰都得想起兩年前懸掛在宮門外牆上的那幾顆死不瞑目的腦袋,再在心裡悄悄提醒自己一句「閻王殺人不眨眼」。
但是,比閻王冷臉更嚇人的,是閻王突然慈眉善目起來。
一開始,監丞還以為是自己的錯覺。後來觀察多了,倒真是有幾分確定——
攝政王每次看到那些紅錦金紋時,周身氣場就會柔和下來。
尚衣監丞是個聰明人,很快想明白其中緣由。
於是,他壓力更大了。
攝政王有多看重會把這鳳冠霞帔穿在身上的人,他們尚衣監就得多仔細小心精益求精。
這不,完工後檢查了好幾遍,確定沒有任何瑕疵,才敢送到攝政王面前。
之所以天黑才送來,不是他們不知禮數,而是因為先去過一趟將軍府。
被告知攝政王和顧小將軍今日在王府,尚衣監丞才又帶著人匆匆調轉了馬車頭。
把黑漆描山水紋的大小箱子放在外間的羅漢床上,又答了幾句攝政王的問話,尚衣監的人就離開了。
驚雨得吩咐去廚房拿了醒酒湯來,放下後也無聲無息地出去了。
門「吱呀」一聲合上,並沒有驚擾內室的兩個人。
顧灼躺在枕上,困意浮上眼皮,又捨不得睡,全靠一些執念撐著:「他們來幹嘛呀?你待會兒要出去嗎?」
裴簡蹲在床邊,抬手摸摸她的臉:「他們來送婚服。我不出去,我陪著你。」
顧灼的注意力全在他的後一句話上,又醉又困,壓根沒反應過來「婚服」這兩個字意味著什麼。
得了讓她放心的答案,腦子裡那根繃緊的弦鬆了勁兒:「那你陪我睡覺吧,我好睏。」
裴簡又哄她:「喝完醒酒湯再睡好不好,不然明天起來會頭疼。」
顧灼迷迷糊糊地應聲,卻抱著他的手不鬆開。
裴簡只能把人撈起來,抱到外間去喝。
一勺一勺吹涼了喂,餵到最後,小姑娘沒了困意,起了壞心——
含一口不咽下去,貼他唇上要渡給他。
一副小醉鬼的任性樣子。
像只小白兔暈暈乎乎地把自己送入大灰狼口中,還抬起爪子信誓旦旦跟大灰狼說:「我要吃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