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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29 21:17:59 作者: 耳山青
於是,孫海就對自己以為的更加深信不疑,覺得如果不打點吏部,他就得在并州任上待到致仕。
可他前幾天才知道,北疆州府並不是例外,一樣要遵循九年一換的典制。
涼州太守十八年未換是因為俞漢使了計謀。
幽州太守二十年未換則是因為幽州是駐軍州府。
也就是說,他孫海這個并州太守,即使什麼都不做,五年後,到了九年之期,也是要調任的。
可當初顧灼來府上忽悠完他的時候,他是真打算要在并州紮下根來待個十幾年的啊。
顧小將軍,當真是畫餅高手,雄辯之才。
孫海感嘆著將茶水一飲而盡。
顧灼要是知道孫海最近才反應過來她在忽悠他,那她必定是要誇他一句「天真」的。
當初她壓根兒就沒打算靠那一籮筐客套話來說服孫海啊。
那明擺著是為了給後面要說的重點做做鋪墊嘛。
能讓孫景陽不再去賭場,才是她跟孫海做交換最有分量的籌碼。
可她總不能一上來就直接說「我有辦法讓你兒子戒賭,你只要答應書院的事兒,我就告訴你」吧。
這不純粹得罪人嘛。
威脅別人也得講究方式方法啊。
此時,顧灼看著孫海帶來的謝禮——一個配著紫檀木蓋的青玉條紋獸耳簋,有些糾結。
想了想,還是把孫景陽去賭場的目的告訴了孫海。
孫海聽完後愣怔許久,回過神時,略有些慌張地端起了茶盞。
那茶盞是空的。
顧灼只當沒看到這位太守大人想掩飾卻掩飾得不怎麼好的用袖口抹眼角的動作,適時開口:
「孫太守將這東西拿回去吧,您不必謝我。孫小公子是個好孩子,您作為父親,以後別讓他這般煞費苦心替您善後才是。」
孫海卻是站起來,頗為鄭重地拱手:「小將軍的話,孫某銘記於心。您對孫家有恩,這點謝禮不成敬意,您切莫推辭。孫某便先告辭了。」
顧灼倒是沒再說別的,叫來於管家送人出府。
-
孫海回進奏院的路上,腦子亂糟糟的,心裡充斥著對他兒子的愧疚,腳步也稍有些踉蹌。
撞到了行人才倏地想起,他今日去將軍府,除了道謝外,還有一事想向顧灼請教。
幾天前,他被召至刑部,回憶交代他查禁并州那個賭場的來龍去脈和辦案細節。
說到有人潛進太守府給他送了帳本,還把屍體拖到了衙門外時,孫海才被告知——
這個「善良的好心人」是攝政王的手下,做這些事兒也都是聽從攝政王的吩咐。
而且,賭場早就知道孫海在暗中查他們的把柄,所以放帳本的地方才只有兩個人守著——
就是為了防著他找高手摸進賭場後院。
只有這樣,才能讓他有東西可查,不至於像沒頭蒼蠅似的一通亂找找到賭場更隱蔽的秘密,賭場才好繼續暗渡陳倉。
孫海知道這些事兒後,也想起了他當初看賭場帳本時覺得奇怪的地方——
那個賭場是這兩年才開始匿稅的,都冒這般大的風險了,匿稅數額卻並不多。
怪不得呢。
原是為了應付他而故意露出的破綻。
不過,賭場沒想到那帳本最後會被攝政王的手下拿走。
孫海也沒想到。
他想來想去,只能猜測:大概是攝政王看那個賭場不順眼,又不方便暴露身份,所以才派人找來證據給他,讓他封了那個賭場?
但是也不確定。
所以他今日才想請教顧灼,攝政王這麼做到底有何用意。
可他已經從將軍府出來了,也不好因為這麼一件小事兒再返回去叨擾,便作罷了。
不過,即使他回去問,顧灼也給不了他答案。
因為她也不知道。
不知道裴簡是因為她,才會讓手下想辦法把賭場封了——
他看出來,她不喜歡那種害人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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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灼看了看時辰,叫來驚云:「去刑部給你們王爺傳個話,讓他忙完就回王府吧,我在王府等他。」
驚雲應道:「是。」
顧灼回屋換了身衣裳,特意戴上了裴簡送她的那支白雁玉簪。
一月之期已到。
這些時日皇上忙於處置俞漢殘黨,還未來得及下旨讓她帶兵離京,卻也應該快了。
她不能再耽擱了。
其實,前幾天她就想找機會跟裴簡說分開的事兒的。
可是她下定決心那天,裴簡從刑部回來後情緒特別不對。
像是溫潤淡雅的玉,被暗沉的霧籠罩,悲傷乏倦掩了從容光華。
「夭夭。」
他喚了一聲她的小字後,就埋首在她頸側,呼吸很亂,許久都不說話。
顧灼被他抱著坐在他腿上,什麼也沒問,無聲地陪著他,安撫他,等他告訴她。
窗外暮色漸沉,屋內還未掌燈。
幾縷清冷月輝透過榥欞泄進來,空明而靜謐。
裴簡終於開口,聲音很低很輕,像被沉沉墜著的灰郁煙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