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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29 21:17:59 作者: 耳山青
他想不出該說什麼才能讓她轉過頭再看他一眼。
半晌無言。
官員們走得再慢,也已經到了兩人的前面,有些正小心翼翼地回頭窺探。
顧灼有些不耐煩,她可不想來京城第一天就被人談論與攝政王糾葛不清。
她挑起眼皮,淡淡開口:「能放開了嗎?」
傅司簡不捨得放,總覺得一旦放開她,她就真的不要他了。
可他忽視不了她話中隱隱的疲倦。
這幾日從北疆一路趕來,她必是夜宿曉行,風餐露宿。
她得休息。
他疼惜不已,張了張口,原是想說「將軍府久無人住,怕是侍候不周,你要不要先住進王府」。
可又覺得自己沒有立場,不敢逼得她太緊。
最後,在她越來越不耐的視線下,他終於鬆開手,艱難地說出一句:「我送你回府。」
顧灼沒出聲應他,像是沒聽見似的,抬腳繞過他利落地離開,半分留戀都無。
傅司簡心下苦笑,她哪是沒聽見,只是不想理他。
不過,他猶豫了一瞬還是跟了上去。
畢竟,她雖然沒答應,但好歹是沒說出拒絕的話。
他想了她一個多月,想得心都發疼,如今終於能看見她,哪怕能多看一會兒她的背影也是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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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光灑在長街上,似是鍍上薄薄的一層金。
重樓飛閣,鱗次櫛比,車水馬龍,人流如織。
顧灼牽著馬走在熙熙攘攘之中,卻對街邊攤販商鋪熱情的吆喝攬客聲置若罔聞。
她不想理傅司簡,其實並不是生他隱瞞身份的氣。
他來北疆,大概就是為了查俞漢。
所作所為沒有算計顧家,也沒有算計她。
那便足夠了。
至於他是因為一開始的不信任,還是後來顧忌著什麼才沒告訴她,顧灼並不是很在意。
總歸,以傅司簡的行事作風和人品,只能是時機未到,不會是故意為之。
她可以肯定這一點。
而且,若換做是她,做得不會與他有什麼不同。
她也不會因為這麼點兒事兒懷疑他的感情。
何況,小年前一天,顧川著急忙慌地來書院將她叫走之前,傅司簡確實是在說有一事要與她解釋。
顧灼之所以生氣,更多的還是有些不滿自己沒能早日發現端倪。
她怎麼能忽略掉那麼多的蛛絲馬跡呢?
傅司簡那塊銀灰色的帕子,用料與先帝賞給顧家的那幾匹雲錦一般無二;
當初他答了一份考卷便讓鍾先生起了惜才之心主動找他探討海疆商路,如今看來,其實是他的老師尋了個藉口去見他;
他說他家中只剩一個侄子;
鍾先生說他是京城人;
他是在皇上昏迷後匆匆回京的;
更為關鍵的是,她爹曾經跟她說傅司簡是個值得信任之人。
她作為邊關主將,掌握著北疆一切軍機要事,她爹怎麼會輕易讓她信任一個三年前在江南僅僅是幫過他忙的人。
能夠被她爹認為絕對不會背叛大裴之人,除了顧家,也只剩皇室了。
可她當時竟是半點都未察覺這其中的不同尋常之處。
就是不知道為何她爹給她的信里沒說傅司簡的真實身份,大概是從名字推測出他不想暴露?
不過這不重要。
重要的是,所有的一切都在告訴她,她沒能洞隱燭微,也不夠敏銳。
顧灼嘆了口氣,她離合格的顧家主帥還差得遠呢。
說到底,她對傅司簡多少是有些遷怒了。
行有不得者,皆反求諸己①,怪不到他身上。
只是方才在殿內看見他時,太多的信息紛至沓來,她有些亂,想理一理。
尤其她思念他許久,一見面就給她這麼大一個「驚喜」,她再怎麼說服自己保持理智,也還是在對上他時不自覺地沖他撒氣。
何況,他不告而別一事,她還沒與他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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習慣馳騁奔逸的戰馬適應不了鬧街上的摩肩接踵人聲鼎沸,有些煩躁地輕輕跺了跺腳,又用頭蹭了蹭主人,催促著她快些帶它離開。
顧灼摸了摸馬兒的臉安撫它,擔心它會尥蹶子傷到人便轉過頭去看——
不期然隔著不少人與傅司簡的眼神對上。
他一身紫色朝服在人群中分外顯眼,龍章鳳姿,氣宇軒昂。
百姓怕衝撞了貴人皆儘量避開,於是,在人山人海張袂成陰之中,他的周圍甚至還空出不大不小的一個圈。
顧灼沒好氣地轉回去撇了撇嘴,攝政王好大的威風!
而且,他怎麼還跟著她!
她剛剛拒絕的意思還不夠明顯嗎?
呵,送她回府?
京城將軍府占地不小,隨便問個人都能知道在哪,她還能找不見?
而且,她明顯是朝著城門走的啊,他跟了這麼久也該知道她不是要回府了吧。
顧灼沒忍住翻了個白眼,以前沒覺得他這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