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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29 21:17:59 作者: 耳山青
「方才說起給朕下毒的那個舞姬,已經查明是北戎細作,潛伏在京城多年,早就想刺殺朕和攝政王,此次正是利用了戶部尚書長子對朕的不滿。」
「關於戶部尚書長子的處置,攝政王要求滿門抄斬。顧小將軍常年與北戎作戰,可有何意見啊?」
裴昭說完後看了看手裡攥著的紙,密密麻麻全是他早就準備好的說辭,就為了不露痕跡地讓皇叔皇嬸儘早說上話。
這個流程,他都演練好多次了。
此時卻還是覺得自己說得不夠流暢自然。
不過,這都不重要。
他抬眸去看階下他未來皇嬸的反應,卻見——
未來皇嬸只朝著杵在那兒動都不動的皇叔瞥了一眼,隨即便將視線轉走,面色淡漠,聲音清冷:「有弒君之意,自然該殺。攝政王所言極是,臣並無意見。」
再也沒看皇叔。
裴昭心裡咯噔一下,他怎麼覺得這麼不對勁呢?
顧小將軍說「攝政王」時,都像是將這三字在齒間狠狠研磨過才擠出來的。
傅司簡終於能在小姑娘抬頭時看清她的臉,素麵朝天卻明艷動人。
她冷淡地轉過頭,面上凜如霜雪,不肯再看他。
傅司簡暗自苦笑了一聲,卻捨不得移開視線,依舊失態地、貪戀地,用視線一寸寸地描摹她的額頭眉眼翹鼻櫻唇。
她生氣了。
她叫他「攝政王」。
傅司簡只覺像是墜進冰窟,渾身發冷。
他一下子想起顧老將軍給他的那封信:「一切憑夭夭的心意。」
她改變心意怎麼辦?
她想離開他怎麼辦?
傅司簡的拳頭在身側握得死緊,覺得殿中這些人分外礙眼。
他轉回身,抬頭冷冷掃了裴昭一眼。
怪不得這小子前些天想盡辦法地攔著他,不讓他動身去幽州。
越看越糊塗的裴昭看見皇叔的表情嚇得打了個激靈,突然福至心靈地理解了皇叔的意思,脫口而出:「朕累了,退朝吧。」
今日早朝的要緊事都排在前頭,早商議完了,本就該退朝了。
是他在最後安排了這麼一出。
原以為皇叔皇嬸見面應該是有情人執手相看淚眼,怎麼如今成了這樣?
到底哪裡出錯了?
裴昭走回勤政殿門口時,腦海中突然閃過一個念頭,皺著眉喃喃自語道:「皇嬸不會……還不知道皇叔的身份吧?」
他越想越覺得,大概、可能、或許,只有這一個理由能說得通。
完了。
-
皇上說了「退朝」後,顧灼轉身就走,沒去理會那些官員的私議和猜測。
她得理理腦子裡這一團亂麻。
怎麼傅司簡就成了攝政王?
怎麼皇上就偏偏召她進京?
「夭夭!夭夭!」熟悉的聲音從她身後傳來,帶著明顯的緊張和急切,像以往一樣低沉好聽。
顧灼卻不想理,頭也未回地隨著人群往前走。
下一瞬,她的手腕就被男人握住:「夭夭。」
又是這種懇求和可憐巴巴的語氣。
顧灼在心中諷刺了一句自己沒出息,抬頭去看碧空如洗,將湧上眼底的淚意強硬地逼回去,不帶半點情緒地冷冷開口:
「攝政王,請你自重。」
第52章 鬆手
溫煦的陽光被擋住, 顧灼身前覆下一片陰影。
眼前的男人一身紫色朝服,顯得更為芝蘭玉樹丰神俊朗。
腰帶紋金,玉冠束髮, 處處都是天家涵養出的雅致貴氣和高不可攀。
攝政王叫什麼來著?
好像是叫……裴簡?
總歸是不叫「傅司簡」罷了。
周圍還未離開的大小官員大概是礙於他的威勢, 不敢光明正大地駐足看熱鬧,卻明顯地慢下腳步, 帶著一臉好奇不時地側目。
顧灼不想鬧得難看,隱隱使了力氣想從男人手中掙脫出來, 卻被握得更緊。
她低頭看了一眼男人青筋鼓起的手背, 涼涼地道:「王爺是想卸了我的手腕給顧家一個下馬威?」
傅司簡這才意識到自己的力道太重了些,臉上閃過懊惱, 連忙鬆了勁兒,卻仍是不肯放開。
他有些不知所措地開口, 語速極快:「夭夭, 我可以解釋,我不是故意瞞著你, 那天我正要與你說的時候——」
卻快不過顧灼抬眼時露出的譏誚和她溫淡的嗓音:「我知道,但我不想聽。」
傅司簡看著她唇邊的寥寥笑意,再說不出口。
他看得出來, 她是真的不想聽。
是啊。
她那麼聰明, 從方才在殿內見到他到現在, 足夠她拼湊出他在北疆隱瞞身份的理由。
她只是不想聽見他的聲音罷了。
傅司簡有些承受不了她眼底的疏離和冷漠,抬手想撩起她額前垂落的髮絲, 想自欺欺人地安慰自己她還願意與他親近。
可她卻連這點希望都不肯給他, 側首躲過, 沒讓他觸碰到分毫。
傅司簡的手僵在空中,指尖動了動, 終是緩緩收回。
她側頰粉潤如玉,頸項柔和優美,對他來說卻仿佛遙不可及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