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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29 21:17:59 作者: 耳山青
不過,傅司簡能肯定的是,刺殺他的人和潛進鍾嶸書房的人,一定是同一個主子。
畢竟鍾嶸是他的老師,那些人必然會懷疑鍾嶸來北疆是聽從他的命令。他們不敢再對他動手,便盯上鍾嶸。正是因此,先前他才派小五暗中保護鍾嶸。
傅司簡閉了閉眼,他總覺得,他離真相可能不遠了。
他會為皇兄報仇,會剷除一切心懷不軌。
「你先下去吧。」 他抬手擺了擺,聲音平淡得沒有半點情緒。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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湯泉室里濕霧繚繞,高台上燈盞的光亮在縹緲的熱氣中散得柔和而繾綣。
傅司簡雙臂伸展搭在池沿上,視線望向前方影影綽綽的水面。
京城偌大的王府雕樑畫棟,朱甍碧瓦,飛閣流丹,無一處不是瓊林玉樹,無一處不是和璧隋珠。
可是都不如北疆。
不如書院裡那處侷促的院子,也不如山腳下簡陋的營帳。
洶湧的思念一時開了閘,放肆地占據傅司簡的腦海。
嫣然含笑的,狡黠作怪的,任性撒嬌的,英姿颯爽的,佯裝嗔怒的,甜甜軟軟的……
全是他朝思暮想之人,全是他的小姑娘。
他在幽州時,雖然也不能時時與她在一處,可他知道她在軍中,在離他不遠的地方。
不像如今,他們相隔千里。
上有青冥之長天,下有淥水之波瀾。①
天長路遠,孤燈不絕,望月長嘆,難度關山。
除夕那天夜裡,他看見京城絢爛璀璨的銀花火樹,想的卻是她在煙火盛放時轉過頭對他露出笑顏。
不能與她共賞,再美的風景都失了斑斕。
留給小姑娘的信里,寫了那天他被打斷沒有與她說完的話。她看到信知曉他的身份,必定會生氣他的隱瞞。
傅司簡原本想著,等京城事了,便回幽州厚著臉皮賴在她身邊與她解釋,只要小姑娘別不要他就好。
可現在,那封信壓根沒有送到她手裡。
他的小姑娘以為他不辭而別,會擔心他,會以為他忘記告訴她,會難過。
光是想想她的委屈和不安,傅司簡就覺得自己的心被攥緊。
他怎麼能讓她受委屈呢?
雖然信被毀是意外,可說到底是他離開時太過匆忙安排不當。
傅司簡倚靠在池壁上無聲嘆了口氣,是他的錯。
只是如今,他想重新送一封信,卻是難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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據戶部尚書長子交代,他爹進宮摔斷腿後,他氣不忿兒,懷疑皇上送那塊玉佩是故意的。
一開始他並沒有向皇上下藥的狗膽,是被那舞姬誘著才一步步釀下大禍。
他時常去醉花樓,是那舞姬的入幕之賓,只不過平日里舞姬對他比較冷淡罷了。
好像是他與舞姬抱怨過皇上下令讓他爹在家休養三個月,言辭之中多有不滿和不屑後,舞姬突然就對他熱情了起來。
經常給他留房不說,床榻之間還變得頗為妖嬈大膽花樣繁多,甜言軟語,藕臂柳腰,哄得他暈頭轉向不知道自己姓什麼。
要不怎麼說戶部尚書長子是個混蛋玩意兒呢。他爹受傷躺在床上起不來,他在醉花樓溫柔鄉里捨不得回府。
聽了幾句恭維的話,便真覺得他自己是世家裡頭一份的公子哥兒。
他也不知那一日是喝醉了還是被舞姬誘導,不知怎麼就說出大逆不道的話:「我非得給他個教訓讓他知道,不靠世家,他這皇帝什麼都不是。」
那舞姬更是附和著將他捧上天。
沒過幾日,舞姬就拿來一瓶藥,趴在他懷裡嬌聲道:「公子不是想給皇帝一個教訓嘛,這藥能讓人困頓昏睡,三日後才發作,公子將這藥悄無聲息地下在皇帝身上,到時候京城亂了,那些世家還不是得唯尚書府唯公子您馬首是瞻。拿捏住皇室,誰人不高看公子?」
他一開始沒準備答應:「不行不行,這可不是說著玩兒的。」
可那舞姬將將撫著他讓他來了興致,聞言就退出他懷裡,臉上神色似是受傷又像是嫌惡:「公子原是這般沒有擔當和抱負之人,枉我一片痴心錯付,以為公子是當世的英雄。」
他被捧了這麼些天,哪能受到了這個,一把拉過美人兒軟言哄著:「本公子也沒說不做啊,可是給皇上下藥哪是那麼容易的,我連宮中都進不去。」
「那公子前些天就是在吹牛了?」
「也沒有,我這不是得想想辦法嘛。」
後來,那舞姬在床幃之中狀似不經意提起:「我聽聞有位魏太醫欠了不少賭債,公子可以讓他幫忙嘛。」
戶部尚書長子哪兒還顧得上這個,順嘴答應道:「知道了,知道了」
不過,他回府後想了想,越想越覺得舞姬的話還挺有道理。
他一直都知道他爹在想方設法地改變朝堂上的力量平衡,想剪掉皇帝的羽翼和助力,讓皇帝不得不向世家讓步,給世家允諾更多好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