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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29 21:17:59 作者: 耳山青
不同的輿圖細緻程度不同, 大小範圍也有出入, 時常需要幾張混著看,他便學會將他需要的部分在腦海中合成一張, 憑著邊緣輪廓,憑著標誌物。
就如, 這件小衣下緣, 被刀一分為二的幾朵繡得精緻的嫣紅桃花,恰能與如今綁在小姑娘腿上的錦布對上。
他無師自通地知曉了女子的肚兜是什麼樣, 也自然而然地明白了如何穿。
不太齊整的邊緣確實會磨得不舒服。
銀灰色的錦在跳躍的火光照映下顯得流光溢彩,在昏暗山洞中平添了幾分含混不清的曖昧。
傅司簡不敢再看, 想起除了她的傷之外還有件要緊事, 摸出隨身帶著的乾糧和水囊:「先吃點東西墊一墊,再休息一會兒咱們就下山。」
顧灼接過來, 咬著難嚼的肉乾,只覺得腮幫子疼,仰頭灌了口水才勉強咽了下去。
她被雪困在山裡的頭一日, 吃的就是這些, 那時沒覺得有這麼難吃, 一定是前日打的那隻兔子讓她「由奢入儉難」。
一邊奮力跟肉乾較勁,一邊含糊地問出她從見了傅司簡就一直想問的話:「傅司簡, 你怎麼來了啊?」
傅司簡正拿過她手裡的水囊湊近火堆, 想將水烤得溫熱一些, 頭也沒抬道:「聽聞你失蹤就來了。」
聽他避重就輕,絲毫不提這幾日的奔波辛苦, 顧灼有些愧疚。
他看起來分明疲憊得很,下巴上冒出的胡茬都讓他不復往日溫潤翩翩。
傅司簡良久沒聽見小姑娘的聲音,直起腰側過頭去看她,就見小姑娘繾綣又憐惜地看著他。
心弦被撥動,所有的克制自持轟然倒塌。
他湊過去吻她的眼睛,氣息紊亂,拂在顧灼臉頰上像是輕柔的羽毛不住地撩動著。
唇流連在她眉眼間,反反覆覆,顧灼不知道他怎麼突然間又來吻她。
可她心疼他從幽州趕來這裡,心疼他連日焦急擔憂,只仰著頭默默地由著他吻,由著他的胡茬磨得她臉頰微癢。
等他終於停下來,額頭抵著她的額頭,鼻尖蹭著她的鼻尖,滾燙的氣息急促地噴在她唇角,聲音暗啞:「夭夭,別那樣看著我。」
傅司簡知道小姑娘在心疼他,可就是那樣澄澈柔軟的憐惜教他心裡狠狠顫動。
很久,沒有人用這樣憐惜的眼神看他了。
他孤軍奮戰,單槍匹馬,撐著暗流涌動雲譎波詭的王朝,等著皇兄的孩子成為一個合格的皇帝。
他鐵石心腸,手段狠辣,不恤人言,為的就是讓那些魑魅魍魎怕他,給他留出肅清朝野的時間。
傅司簡以為,自己是不需要憐惜的,可當她那一眼看過來時——
他便知道不是那樣的。
心被拂起波瀾,一石激起千層浪。
他迫切需要一個出口,去釋放心中熱切而洶湧的愛。
他不是時時都能克制自己,也不是像表現出來的那樣克己復禮正人君子。
他卑劣不堪,想要她更多的愛和憐惜。
在無人的,昏暗的,寂靜的山洞裡。
但傅司簡還是停住了,他甚至不敢去吻肖想許久的看起來就嬌艷欲滴的櫻唇。
他怕一發不可收拾。
她是他掌中明月,他心頭珠玉。
他哪裡捨得。
傅司簡一下一下地撫著小姑娘的髮絲,親著她軟軟的發頂,終於漸漸平息下來。
顧灼是察覺到傅司簡方才情緒有些不對的,可她也不知道為什麼,反而在他一下一下的撫摸中覺得有些困:「傅司簡,咱們今日還下山嗎?」
傅司簡聽出她聲音中的困意,知曉該是藥起了效用,待會兒發了汗若是在外面的天寒地凍走上一兩個時辰,恐怕會更嚴重。
何況他方才出去時天色就已經有些暗了,下山的路多是崎嶇險峻,黑燈瞎火的更是不好走。
他撫了撫小姑娘的後腦,柔聲哄著她:「還是明日天亮了再走吧,先在這裡將就一晚上。」
小姑娘的頭埋在他肩膀上,聲音哼哼唧唧的,無力又脆弱:「嗯,其實我今日本來是想自己慢慢下山的,可是實在沒力氣,手腳都軟綿綿的提不起勁兒。」
貼著他頸窩的額頭依然有些燙,傅司簡怕小姑娘沒發汗就睡著,便一直跟她聊天消解她的困意:「這幾日是怎麼過的?」
顧灼沒立即回答他的問話,而是突然想到傅司簡將大氅給了她,如今又將披著大氅的她整個攏在懷裡,那他就只穿著一件厚實些的錦袍。
怕是明日她退熱病癒,他再受了風寒。
她從傅司簡頸窩抬起頭,掀開將她攏得嚴實而溫暖的大氅,看著他道:「你進來,咱倆一起披著它。」
小姑娘又在心疼他啊。
傅司簡的心軟成一灘水,臉上笑意溫潤,抬手將她掀開的大氅復又攏緊,不讓寒氣趁機鑽進去:「你蓋著它,我不冷。」
顧灼皺眉,她才不信。
外頭的風咆哮的聲音那麼大,他們所在之處雖是進洞穴後拐了一下,可到底洞穴處又沒有門,那風總會吹進來,火都有些搖曳。
只是她如今身上沒有力氣,掙不開傅司簡強硬的攏著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