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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29 21:17:59 作者: 耳山青
桌案後男人的神色在燭火光影的映襯下顯得晦暗莫測:「任務是她自己主動提出來要去的,我派了人保護她,你不必擔心。」
江辭的心猛地被攥緊,呼吸都不順暢起來。
想起江鹿半年前與他說的那些話,他覺得自己真是遲鈍得厲害。
腦海中瞬間湧上萬般念頭,卻還是不得不選擇配合她:「義父,您將那些保護她的人撤了吧,江鹿的身手比他們都要好,我怕因為他們反而讓江鹿惹人懷疑。」
覺得這話劑量不夠,又加了一句:「若是因為他們暴露了江鹿,」他終於抬起頭,眸中陰鷙不加掩飾,「呵,義父,您知道的,我也說不準我能做出什麼。」
男人卻是笑了笑:「好,我去信讓人撤回來。江鹿的任務一向是你做主,我不干涉你的決定。」
「多謝義父,屬下告退。」
江辭推開書房的門出去時,明月高懸,也將他身上的陰鷙驅散。
他自然知曉自己有軟肋的模樣能讓義父放心,在江鹿的事情上從不掩飾自己的在意。
那是他在這世上唯一的血脈親人,是他留在這裡的全部意義。
扳不倒他這所謂的義父,他們兄妹就算是憑藉身手逃了,也永無寧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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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回閣的酒烈,顧灼今日高興,一杯一杯下肚,臉上都帶出紅意。
她有些醉了。
醉後就托著腮目不轉睛地看傅司簡,從眉毛到鼻子到嘴到下巴再到——
傅司簡仰頭灌下一杯酒,喉間凸起先向上滑又緩緩落下,惹得顧灼也不自覺跟著咽了下口水。
他無奈地轉過頭:「夭夭,別再看我了。」
小姑娘已經盯著他好些時候了。
桃花眼尾被醉意染上紅暈,似是籠上一層薄霧,明明該是迷離懵懂,偏偏眼波搖曳,勾魂攝魄。
再這麼盯下去,他應該是撐不住的。
可他聽見小姑娘帶著醉意慵懶又甜軟的聲音:「你好看呀~」
這話其實是有些熟悉的。
是在并州的客棧里,小姑娘被他抵在牆上,糊裡糊塗說出什麼「愛美之心人皆有之」。
他突然想再問問她:「夭夭喜歡我這張臉?」
小姑娘的腦袋還托在手上,幅度不大地點了兩下:「喜歡啊。」
他循循善誘,絲毫不覺得這樣套一個醉酒小姑娘的話是多無恥的行為:「除了臉,夭夭還喜歡我什麼?」
只見小姑娘將手放下,還真的仔細數了起來:「喜歡你的手,喜歡你講學,喜歡你練劍,唔,還喜歡你抱著我,你特別好聞——」
她突然朝他傾身,投入他懷中。
小姑娘的手搭在他腰上,傅司簡下意識便攬住她。
就如今日在街上時,他不知道該怎麼形容她投在他懷裡給他帶來的滿足。
就像心中缺了一塊的地方被補全,與她一起看這世間才圓滿。
傅司簡聽見懷中人似是感嘆的聲音:「傅司簡,你喜歡我什麼呀?」
小姑娘說話間帶出的熱氣穿過錦衣融在他胸膛上,讓他心口那塊地方泛起微微麻意。
他也在想這問題。
怎麼會有這樣讓他喜歡的小姑娘呢?
他不知自己何時動心,許是在軍營時看她訓練帶兵鐵馬金戈,許是并州時看她算無遺策伶牙俐齒,又許是她玩兒心起時總讓他難以自持——
也或許,是更早在江南時聽顧老將軍和姜夫人提起小女兒,言辭間掩不住的驕傲和寵愛便讓他好奇。
好奇那長在北疆軍中的顧小將軍,有多灑脫肆意。
傅司簡扶著小姑娘腦後綢緞般順滑的長髮,聲音低得不像話:「夭夭,我喜歡你,全部。」
話音落下,半晌都沒聽見懷中小姑娘的動靜。
「夭夭?」
傅司簡將下巴離開軟軟的發頂,低頭去看結結實實靠在自己胸前的小腦袋。
小臉酡紅,長睫落下,呼吸均勻。
傅司簡不由失笑,小姑娘竟是睡著了。
愛憐地撫了撫小姑娘腦後,調整了下她趴在他懷中的姿勢,好教她睡得舒服一些。
眼看時辰差不多,再耽擱下去怕是沒等回去便要宵禁。
傅司簡嚴實地擋住了會從門口看過來的視線,這才抬手拉了桌邊的細繩,那繩子連接著門外的鈴鐺,不消半刻,小二便推門進來。
眼前一幕只瞧了一眼,便低下頭。
小二聽見那護著懷中女子的男人壓低聲音道:「結帳。」
他自然識趣,不敢高聲:「客官,二十七兩銀子。」
不過,傅司簡放下三個銀錠,抱著顧灼起身往外走時,小二還是用了比平日還響亮幾分的聲音道:「公子,您還是等這位姑娘醒來再離開吧。」
這兩位雖是牽著手進雁回閣的,可這女子的頭髮還是未出閣的裝扮,他自是不能任由這位姑娘醉酒睡著被帶走。
傅司簡看出小二的意圖,又瞧見懷中人被這聲音擾得像是要醒。
他倒是沒惱,反而覺得欣慰。
小姑娘在戰場上拼命、在府衙之間周旋,護著的是這樣善良樸實又勇敢的百姓。
他替她高興。
「夭夭?」傅司簡低頭去叫她,「醒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