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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29 21:17:59 作者: 耳山青
有人揚聲問道:「還有這種好事?那人們不都去了?」
那男子又道:「可不是誰都能去的,得是過了童生試的人才有資格……」
男子還在滔滔不絕的回答著人們的疑問,老翁聽見男子與衙役說的一般無二,那雙飽經風霜乾裂粗糙的手顫抖得拍著正扶他的手臂,年邁的聲音似帶著無盡感慨:「有機會讀書是好事啊,讀書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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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過了兩日,去并州和涼州送信的侍衛帶著參加書院考試的名冊回了將軍府:「將軍,名冊上一共五十六人,是兩州生員的十之二三,其餘的多是由於年紀已逾三十才未報名。」
顧灼翻了翻,問道:「私塾如何?」
「屬下雖未走街串巷地去問,但并州客棧酒樓里多是談論這事的。」
「涼州也是如此,肉鋪的生意都好了幾分,屠戶們說來買肉的大都是稱二斤,恰是私塾束脩之數,該是有許多人願意將家中小兒送進私塾的。」
顧灼點點頭,與這幾日幽州的情況差不多,將名冊遞給其中一個侍衛:「你去把這名冊——」
說到一半停住,宋老與鍾先生今早才去了書院安置,顧灼想了想覺得還是親自去送比較妥帖,遂擺擺手:「算了,你們先去休息吧。」
顧灼倒沒急著去,她得先把這奏摺寫完。
既得言明顧家兵權無意干涉北疆衙門之事,只是給書院牽個頭,又得將書院詳細事宜和三州責任分配說清楚,顧灼覺得這真不是個輕鬆的營生。
去書院時已是申時,顧灼進書房時,宋老正瞅著手中的寫得密密麻麻的幾張大紙,時不時勾勾畫畫。
她走近瞧了瞧,問道:「宋阿翁,這是……此次的考題?」
宋老聽見她問,隨手遞給她:「嗯,我前晌拿去讓那傅司簡答了一份,這小子學問是不錯。」
顧灼看著紙上端正的小楷,筆力遒勁,她想起上次看他的字還是那幅大漠孤煙圖上鐵畫銀鉤的草書。
她大致掃了一眼,這文章字字珠璣,被圈出來的地方言簡意賅,一針見血。
又聽得宋老出聲:「你來得倒是巧,鍾嶸看過後剛離開,說是要去找那小子討論為何要放開海疆商路,你來時未碰上他?」
顧灼搖搖頭。
不過她好像是看見另一條路上匆匆的背影,估摸著就是鍾先生。
她雖從未擔心傅司簡的學問得不到兩位夫子的認可,倒也未曾想到傅司簡只是答了份考卷便能讓鍾先生這般惜才地親自去尋他探討。
她低頭笑笑,拿出名冊遞給宋老,談起來意:「宋阿翁,這是兩日後涼州和并州來參加考試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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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司簡的書房裡並沒有如宋老所說是在討論開放海疆商路之利弊,三年前在江南時鐘嶸早與傅司簡聊過這事。
「老臣參見王爺。」
傅司簡快步走到近前,抬手扶起躬身的鐘嶸:「老師,我與您說過,您見我不用行禮。」
鍾嶸順勢起了身:「禮不可廢。」
落座後,傅司簡問道:「老師可是從顧老將軍處知曉我在北疆的?」
鍾嶸喝口茶,點點頭:「我此番前來北疆,主要也是受顧老將軍所託。」
「這些年我在江南一直沒查到關鍵的東西,不夠明朗。朝堂不穩,你要時時提著精神對付京城那些人,我怕因為混亂導致消息泄露,後來你又離開京城行蹤未定,我便一直未拿這事擾你。」
當年的事,時移世易,該有的線索早被抹去,只他剛到江南時那兩年查到一些,三年前都交給了傅司簡。
那時他見過傅司簡後,更不敢冒進,唯恐被人察覺到他來江南的真正目的。
他是傅司簡安放在江南唯一的棋,得小心翼翼。
聽完這話,傅司簡道:「顧老將軍這三年也未曾去信與我,想必也是這個緣故。」
鍾嶸又道:「是,也不是。」
「大半個月前,顧老將軍找到我,說你在北疆,希望我以書院先生的身份隨將軍府的人北上,將這些東西交給你。」
鍾嶸從袖間抽出一封信和一本並不算薄的冊子:「這冊子我路上看過,顧老將軍查到的東西遠比我要詳盡得多,有些地方我明明查過卻毫無所獲。」
「不過顧老將軍這三年從未尋我,要我動用衡鹿書院的力量幫忙。我自然不是懷疑顧老將軍與當年的事有關,畢竟他肯將這些東西托我都交與你。」
「只是我猜測,顧老將軍許是查案時遇到過什麼危險,怕我也陷入險境才沒告訴我。」
聞言,傅司簡眉頭越皺越緊,忽得想起顧老將軍在江南時交代他的一句話。
第23章 承諾
「司簡,以後還得麻煩你多照拂著些顧家軍,我怕顧灼帶兵後鎮不住朝廷那些人,耽擱了北疆防務。」
他那時候也沒多想,只當「父母之愛子,則為之計深遠」①。
他以為顧將軍是擔心自己到了年紀解甲歸田後,顧家軍會受朝廷那些捧高踩低之人的刁難,所以才托他在必要時幫一把。
可他早該想到的——
等顧將軍致仕還有將近二十年,那時顧灼早該站穩腳跟,何需托他照拂。
那麼,也許正如鍾先生猜測,顧將軍夫婦可能遭遇過危險——
才會怕自己在最後收尾關頭遭遇不測,才會有些逾矩地替他們的女兒顧灼向他這個皇室中人要一個承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