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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29 21:17:59 作者: 耳山青
    傅司簡眉頭皺起,琢磨著北疆的輿圖,突然出聲問道:「俞漢在涼州多少年了?」

    「十八年。」

    暗衛說完就察覺出不對,大裴朝為防止滋生地方割據,特規定地方主政官員九年一換。駐軍州府則例外,九年之期由皇帝綜合考量戍邊需要和官員意見,通權達變。

    可北疆駐軍州府是幽州,而非涼州。

    傅司簡一下一下用指節敲著桌案,九年前父皇病重,皇兄剛接手朝堂三年多,確實焦頭爛額過一段時日。

    「讓京城的人去吏部調北疆三州二十年來官員任免黜陟檔案,查清楚九年前涼州是為何沒換下俞漢。」

    他想了想,又問:「姚懷雍在幽州的時間也不短吧?」

    暗衛點頭:「嗯,二十年。」

    「把當年顧老將軍和姚懷雍的奏摺,以及父皇和皇兄的硃批,還有大臣關於這事的上疏,全部謄一份送過來。」

    「是。」

    「讓小六去涼州幫忙,先查最近幾年調到涼州的小官。守衛不尋常的那幾家——」

    傅司簡頓了下:「——從族中子弟入手,不肖子孫就是最好的突破口。」

    這法子還是他與顧灼學來的。

    不過,兩年前查到盧家販賣私鹽的證據,也是他派人到青樓聽盧氏長孫的牆角聽到的。

    這也算是與小姑娘……心有靈犀?

    傅司簡不禁笑了下,看得暗衛一陣無語。

    暗衛當然知道王爺這笑多半是想到顧姑娘,畢竟他是跟著王爺去并州看了顧姑娘忽悠孫太守全程的。

    但是王爺您知不知道,這麼嚴肅的氣氛下您突然笑一下,真的怪嚇人的。

    「給涼州去信,暫時先不要派人進那幾家府內打探消息了,省得被人瓮中捉鱉。」

    「讓他們在涼州警惕些,若是涼州真有問題,那就是敵眾我寡,萬事以性命為重。」

    暗衛抱拳:「是。」見王爺半晌無話,道:「屬下告退。」

    傅司簡擺擺手,視線回到桌案上,一寸一寸地描摹畫中佳人。

    青梅竹馬不是他,兩小無猜不是他,沒關係。

    餘生地久天長是他就好。

    他著急了。

    第20章 纏繞

    第二日恰逢衙門休沐,顧灼一早去了太守府。

    「姚叔,書院的事并州已經答應了。」

    聞言,姚太守驚疑地看向她:「顧丫頭,你有兩下子啊。」

    顧灼正考慮要不要適時表現得謙遜一些,便聽見姚太守的聲音:「你沒拿刀子架孫海脖子上逼他答應吧?」

    姚叔,您不要以為一臉嚴肅就能掩飾語氣里隱隱的想暗戳戳看熱鬧的期待!

    顧灼義正辭嚴道:「沒有。」雖然,也差不多。

    姚太守吹鬍子瞪眼:「哼,就該嚇唬嚇唬他,因為貪墨被貶還不老實。」

    「行了,不說他了,說說你今日來府上的正事。」

    顧灼摸出來之前寫好的紙:「按照上回與您商議的,我擬了份告示已經送往俞太守和孫太守府上,定於孟冬初九三州一同發布。」

    見姚太守看著紙張上的內容點點頭,她又道:「銀錢調運之事也一併告知了涼州和并州,以後就勞您和幽州府衙受累。」

    姚太守擺擺手,轉頭看向牆壁,聲音似歷經滄桑穿透歲月而來:「能做成這件事,也算對得起我在幽州這二十年,對得起北疆百姓。」

    顧灼順著姚太守的視線看過去,朝陽透過窗格,在那幅「為生民立命」的字上投下斑駁光影。淺淡字跡被金色籠罩,讓她想到一句話:賢者以其昭昭,使人昭昭①。

    「姚叔,我爹從江南給書院找來了兩位夫子,宋大儒和衡鹿書院的鐘山長。您看,是在太守府設宴,還是在將軍府讓兩位夫子與您見上一面聊聊書院事宜?」

    姚太守將目光收回來:「我去將軍府吧,兩位夫子願意來北疆,我理應親自上門拜訪。」

    「那晚些時候,我派人來接您。」

    「好,你安排吧。」

    「對了,姚叔,您知不知道鐘山長以前是攝政王的老師啊?」

    「嗯,知道。」

    「那您知道他為什麼離開京城去江南嗎?」

    姚太守眉頭皺起,搖了搖頭:「這倒是不曉得,鍾嶸是五年前辭官的,那之後就去了衡鹿書院。」

    聞言,顧灼腦海里突然閃過一個念頭:五年前,先帝遇刺、北戎來犯……發生的事還挺多,她爹娘與鍾先生都去了江南,難不成還都是與此有關?

    不待她細想,便聽見要姚太守出聲:「許是志在衡鹿,想踏踏實實做夫子。」

    她沒再細問,原本就是想起昨日在書院時傅司簡問過這事,她才隨口提了一句。

    顧灼要離開時瞥見書房裡滿面的書牆,猛然想起一事,開口道:「姚叔,書院藏書太少了,您這兒可有些古籍珍本?我著人去抄幾份再給您送回來。」

    姚太守橫眉豎眼瞪了下她,走到書牆前一口氣抽出好幾本,遞給顧灼時沒好氣道:「怎麼不知道薅一薅俞老頭和孫海!」

    顧灼摸了摸鼻子,覺得自己雁過拔毛的本事被低估了:「寫給他們的信里……提了。」

    言罷,便瞧見姚太守的洶洶氣勢滿意地平靜下來,神情祥和地看著她,仿佛在說「好樣的」。

    顧灼拿著書離開書房時,丟下最後一句話:「姚叔,我先走了啊,以後您休沐時有空去書院講講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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