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頁
2023-09-20 17:48:40 作者: 久嵐
差些跳起來。
宋潛看著笑,這弟妹剛才還雍容高貴的夫人樣兒,這會兒又像個小姑娘,看來師弟也是有福氣。
衛琅見她歡喜,問道:「高興嗎?」
「高興,快帶我去見!」想著又緊張,她皺眉道,「這樣會不會冒失?神機先生可是連皇上都不能輕易見到的,誰見他不要拜帖?聽說有人等上幾年也未必能見呢。」
現在想想,他不來恭賀興許是對的,不然他們成親,要被江良璧搶走風頭了。
宋潛道:「弟妹不用擔心,師父就在裡面坐著呢。」
他引路。
二人跟在後面。
駱寶櫻小聲道:「我一會兒說什麼呢?」
任何人在江良璧面前恐都要顯得無知。
衛琅摸摸她腦袋:「想說什麼就說什麼,師父這人看著可怕,實則與你一樣,刀子嘴豆腐心,便算知曉你蠢,也不會點破的。」
「什麼?你說我蠢……」駱寶櫻指甲在他手心裡劃,顧忌宋潛在,不好意思鬧出大的動靜。
他笑得肩頭微顫。
一旦接受她是羅珍了,好似與平常也沒什麼不同。
她還是她,過去的她,現在的她,都與自己產生了糾葛,他不再抵抗,全心全意欣賞著她的出色,她的狡猾,她的可愛,她有時讓人恨得咬牙的壞。
小夫妻兩個輕聲細語走入內堂,駱寶櫻抬起頭瞧見正中央有個男人正坐在交椅上,身穿墨青色的錦袍,燭光下也瞧不出多少年紀,一隻手搭在椅柄上,一隻手執壺酒,姿態十分閒散。
衛琅拉著她上前叫了聲師父,駱寶櫻也跟著行禮。
江良璧對著壺嘴喝得兩口,才把目光投向他們。
駱寶櫻才發現這目光亮的驚人,像是黑夜中的寶石,將他容顏都遮蓋了去,使人無力去注意別的。
她有些拘謹,但很快又覺得既然是衛琅的師父,她這樣太過緊張恐是有些丟臉。她身姿又放鬆了些,目光平靜下來,落落大方,甚至還朝江良璧笑了一笑。
美人如畫,江良璧心想,倒是與他這弟子甚是般配。
「你是叫寶櫻罷?」他開口,聲音意外的清朗。
駱寶櫻道:「是的,神機先生。」
她又笑起來,當著面這樣叫一句,好似也已滿足。
那笑容很甜美像糖果,江良璧心裡知曉這弟子既然願意娶她,定是滿心愛慕,饒是他早年情傷對女子頗是厭惡,可他既然都帶上門來了,作為師父倒也不好做得過分,影響夫妻感情。
「瞧著寶櫻不錯,琅兒,你得好好待她。」
聽到這一句,不管是宋潛還是衛琅,臉皮子都恨不得抽一抽,因為江良璧絕不會說出這種話,不過可能是因為自己新婚不久,他老人家想著給點面子,勉為其難才如此說得,衛琅笑道:「是,師父。」
「潛兒,你帶他們去看水像儀吧。」江良璧擺擺手,不欲多說,且把目光也收了回來。
這一刻才又露出不好接近的模樣。
衛琅輕聲道:「可有什麼想問師父的?」
駱寶櫻道:「完全想不出來。」
總不能跟他談論琴棋書畫吧?自己這點本事老人家哪裡看在眼裡,且他被稱為神機先生,原就是因謀略,沙場上的事情她……
忽地想起羅天馳,她猶豫了下道:「師父,敢問您對兩浙的倭寇如何看?」
江良璧眉頭一挑,小女子還曉得關心戰事,他懶懶道:「倭寇久除不下,只是占著天時地利,戰術靈活,而今皇上既然下定決心,不再顧臉面,願意為那幾千人派出大軍,自然是手到擒來。」
居然敢說皇帝不要臉面,這天下也只他有這樣大的膽子,但憑他的論斷,弟弟一定不會有事了,駱寶櫻大喜,謝過江良璧,高高興興的與衛琅去看星星。
新建的水像儀就在後院,大得超乎想像,竟然有兩層樓那麼高,後面搭造了台階,衛琅領著她上去,一邊兒道:「這機座是師父畫的,師弟在機械上天賦卓絕,全是他僱人一手造就,便是比欽天監那裡的渾象還要來得厲害。」
他引導她看:「能見到嗎?」
夜空一下在眼前放大了,清晰起來,原本瞧不見的也一一顯出,星河如此璀璨,比世上任何的寶石都要好看,她叫道:「真漂亮啊,原來天上是這樣的!」
歡叫著,聲音漸漸小了,她沉浸在其中,感受這浩瀚神奇的夜,只覺人渺小的好像一顆塵埃,好像自己也飄了起來,融入在星星里,在天上不停的旋轉。
衛琅沒出聲打攪他,與宋潛坐著喝酒。
兩人很晚才回衛家。
坐在轎子裡,他問:「今日如何?」
不止讓她如願見到神機先生,還看到了這樣漂亮的夜空,駱寶櫻摟住他脖子,在他臉上親一親道:「你怎麼想到要帶我去的?」
因為喜歡她,想讓她高興,別的還有什麼呢?
低頭親吻她唇:「大概是想讓你記住這一天,別總以為我不喜歡你。」
駱寶櫻被他親著,有些迷糊,他不是都喜歡死她了嗎,不然也不會娶她,她怎麼會覺得他不喜歡自己?可她沒法子想太多,他身上的墨香味與酒香味交織在一起,熏得她好似醉了一般,癱軟在他唇下。
到得衛家還是他抱著她去床上的。
見她眼眸半眯半闔的就要睡著了,他替她蓋上被子,自己一身酒味卻是要去清洗一番。
男人臉頰微紅,平時清亮的眼眸在此時卻顯出少見的媚色,勾人心魄,銀台看一眼金盞見她無動於衷,她一咬牙,笑著過去與衛琅道:「少爺,可是要洗澡?」
衛琅點點頭:「廚房可打水來了?」
「打了。」銀台道,「奴婢去拿身乾淨的中衣。」
衛琅便去淨室。
銀台捧著中衣,跟在身後,眼見他脫了外袍,這時她們奴婢必得要避開的,因知道他並不喜下人伺候這些。可銀台並沒有走,把中衣放在矮几上,伸手去扶衛琅:「少爺,您喝醉了,可要小心些。」
他猝不及防被一雙手碰到,垂眸看向銀台,十七歲的姑娘瓜子臉大眼睛,在夜色里看著極是秀美,將少女的韻致完全的散發了出來,身上抹著清淡的香,鑽入鼻尖,叫他醉意更濃,可他神智尚存,將她推開道:「你怎麼還不出去?」
明明知道他的規矩,剛才卻來扶他,手指甚至握住了他的胳膊。
他眉頭擰起來,審視的看著銀台。
剛才的媚色倏然不見,銀台對上他冷厲的眼神,心頭一慌,連忙道:「少爺,奴婢是看您醉了擔心您,奴婢這就走。」
她轉過身消失在門口。
屋裡還留著香味,竟是與駱寶櫻平常用的差不多。
見她急匆匆出來,金盞奇怪,想到銀台以前與她說的話,問道:「剛才出什麼事兒了?你該不會犯傻了吧?」
任何事情都要循序漸進,銀台心想,金盞不肯她怎麼也得試試,假如衛琅沒排斥,到時候一步步來,或者就能成了呢。
畢竟她與衛琅,與金盞一樣,也有十幾年的感情了。
銀台閉口不提。
衛琅清洗完,躺在駱寶櫻身邊,她迷迷糊糊挨過來,聞到他身上乾淨的皂莢味,嘟囔道:「我好像還沒洗,可又好睏。」
「一天無妨。」他抱住她,腦子裡想得卻是剛才銀台做得事情。
銀台與金盞都是母親在江南買來的,他記得第一次見到她們時他也才不過十歲,兩個小姑娘生得很瘦弱,卻很聰明,母親天天教她們規矩,她們一日日長大,與自己也很親近,偶爾他會教她們寫字。
母親看到了,說丫環們識文斷字也好,省得連個書信都不會看,或是太無知,將來出去被人笑話。
她們後來就一直服侍母親,然在江南時人口簡單,就他們一家子,每日他去念書,她們早上就會歡歡喜喜送他到門口,回來時,又來迎著他去父親母親那裡請安。
雖是奴婢,因母親性子好,又沒有女兒,待她們十分的和善,每天在院子裡都能聽到她們嘰嘰喳喳的說話聲,逗得母親開懷。他們來京都之後,母親就把金盞與銀台送與伺候他了,說大戶人家,公子哥兒總要有兩個丫環跟在身後的。
他並不排斥,事實上因從小就在一起,感覺也很親切,甚至比早早將他們趕到江南去的大伯父,二伯父都要來得熟悉。
然而今天他才發現,原先的小姑娘早就長大了,不再是記憶里,在江南的那兩個小姑娘,他把下頜擱在駱寶櫻頭頂上道:「金盞銀台,還有你手下幾個丫環,是不是該配人了?改日你與母親商量商量,選個合適的嫁出去吧。」
聽到這話,駱寶櫻忽地清醒過來,轉眸打量他:「怎麼突然說起這個?」
「總要嫁人的,畢竟也伺候你我那麼長時間,尋個好的,不要虧待她們。」衛琅道,「還是你捨不得?」
駱寶櫻何等聰明,立時就想到是不是幾個丫環剛才做了勾引衛琅的事情,不然他早出晚歸的,衙門裡都忙不過來,哪裡會管這種事?面上不動神色,答應道:「好。」
往他懷裡拱了拱,她嘴角帶著笑,閉上了眼睛。
☆、第128章
早上醒來,衛琅已經去了衙門。
駱寶櫻背靠在迎枕上,把昨日他說的話仔細想了一遍,有點懷疑是金盞或銀台,畢竟她對藍翎,紫芙的性子很了解。
紫芙是袁氏送與她的,當初也是瞧著她聰明,且紫芙這人有些小傲氣,並不屑於做這種事。至於藍翎,往前不懂事兒被她調教過之後,已有進步,只不過悟性在那裡擺著,勉勉強強,但要說背主,絕沒有那個膽量。
坐在花梨木的海棠椅上,瞧著紫芙予她梳頭,駱寶櫻問道:「昨晚上我去睡,相公去洗澡,可出什麼事兒?」
紫芙想一想:「奴婢記得是銀台去服侍的,奴婢見她拿了中衣,不過很快就出來了。」
她並不管衛琅的事情,不像藍翎,有時候還想與金盞銀台爭些事情,她卻從不插手,省得少夫人誤會,故而衛琅去洗漱,她也沒有在意。
倒是藍翎在旁邊哼一聲:「那銀台啊,昨兒打扮的花枝招展的,比平日裡去得久一些,出來的時候走得很快,奴婢聽見好似金盞說了什麼,但銀台沒理會。」
她對那兩個一直存有敵意,看得反而仔細。
那肯定是銀台了,駱寶櫻心想,比起金盞,銀台好似是活潑一些,想想她們的年紀也是該嫁出去了。不過自家這兩個,藍翎十五,紫芙十六,卻是不急,但假如不一起提的話,不曉得到婆婆那裡,會不會覺得故意針對?
因從早先前的判斷,她覺得何氏好像挺喜歡這兩個丫環。
是以到得那裡,她頭一個就把衛琅給出賣了。
「相公關心金盞跟銀台,昨天與我說,這年紀再不配人便有些晚了,讓我與您商量,說在家裡選個好的將她們嫁出去,也算對得起她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