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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17:48:40 作者: 久嵐
    「怎麼會?」他笑,「我知曉你聰明,但不希望你為這些累著。」

    「那為你家這些事兒,我累著就好?」駱寶櫻哼一聲,「剛才的還沒說好呢,到底你的為何不上交中饋?」

    「不為什麼,不願意交就不交,祖父也同意。」衛琅淡淡道,「莫提什麼二伯,二伯這幾十年得什麼賞賜了?總不能宮裡的冰炭,節禮都算罷,而大伯又常年不在京都,他得的東西咱們都不知曉,大伯母那是樂得做好人。」他臉色很是嚴肅,手握著她肩膀,「你知曉我父親已經去世,咱們又是三房,將來……好些事情都難以預料,有了這些,遇到什麼不用擔心,我也不會讓你吃苦。」

    原來是他不願白白給二房分了去,駱寶櫻心想這人真不是什麼大方的人,可不知為何心裡卻一點不嫌棄他的小氣,因為他說這些都是她的。

    她笑道:「這麼一想,也確實不用交給中饋,那是你辛苦得來的,二房想要,就該讓二伯父自己去努力!」

    她支持他,他笑起來,低頭親親她鼻子。

    兩人從庫房出來,鑰匙掛在駱寶櫻的腰間,走一步,丁零噹啷的響。

    他依舊給她撐著傘。

    擋住了炙熱的光,好似夏天也不是那麼討厭了。

    她忽地道:「現在回去也是閒著,咱們去餵馬好不好?我還沒跟你一起去過呢。」

    「去看寶櫻呀?」他揶揄。

    她啐他一口:「不許胡說!」

    可卻想起那天,他無賴的非要送她馬,不然就給馬取名駱寶櫻,忍不住暗自發笑,真不明白一個人會在不同的人面前有那麼大的差別。她不禁好奇,假使她尚是羅珍,他那樣不冷不熱的樣子,自己嫁給他,是否也真能征服他呢?

    可惜她永遠不知道了。

    馬廄里味道不太好,可耐不住駱寶櫻天生喜歡馬兒,捧起馬糙就餵於它們吃,兩人騎得馬兒養在一起,見到有糙,紛紛把頭伸來,舌頭一卷就將糙兒吃了進去,吃完了又探頭探腦,濕漉漉的眼睛滿是溫和。

    她怕拍它們的腦袋,與衛琅道:「等到秋天,咱們去城外騎馬吧?這兒委實騎得沒意思。」

    衛琅唔一聲,也拿起一把糙,專門給駱寶櫻騎得馬吃。

    他自己那匹看主子不喂,馬蹄踩得踏踏響。

    駱寶櫻看不過去,走過去餵它。

    不料衛琅忽地問:「那時候你不願告訴我,說自己是天縱奇才,現在呢?」

    駱寶櫻一僵。

    手頓住了,有幾棵糙從指fèng落下。

    衛琅眼眸眯了眯,憑他的自信,與這些年騎馬的經驗,他絕不會相信駱寶櫻幾日內就能在賽馬中得到魁首,還是與那些虎門將女相比,她們可是自小就騎馬的,駱寶櫻呢?駱家沒有那樣好的條件。

    所以這個問題,他百思不得其解。

    駱寶櫻也很難回答,她把手抬一抬繼續餵馬,一邊兒輕嗤道:「說到底,你就是不願服我比你聰明麼。」

    「你比我聰明?」衛琅一笑,「你是聰明,可比我好似還差了些,要不咱們對弈幾局?」

    那是她最差的一門,駱寶櫻心想,可比字,她的字還是得他點撥才得到那珠冠呢!那麼畫畫……想起他在書房隨手塗抹的東西,她心頭越發沉了,難不成要與他比琴藝?

    可他笛子吹得那麼好!

    以前不覺得,這會兒仔細一一比較,駱寶櫻就有些慚愧,輕咳聲道:「比斗糙,好不好?」

    看她這麼不要臉,衛琅撿起手裡幾根馬糙就朝她扔過去,她也不甘示弱反擊。

    回來時,頭上少不得就沾了糙屑,他比她高,伸手給她一點點掃下來,駱寶櫻見他清理仔細,抿嘴一笑,挽住他胳膊道:「相公,我與你說件事啊。」

    「嗯。」

    「等下個休沐日,我想請祖母他們過來做客,珠珠的腳已經好了,再不請,下回見到,她定是要吵吵嚷嚷的說我沒良心,忘掉她了。」

    衛琅笑道:「這種事不用與我商量,你請了祖母也高興。」

    駱寶櫻點點頭,一拍他肩膀:「你把頭低下來,我也給你清一下。」

    他微彎下腰。

    她一隻手撐著他肩膀,踮起腳尖,另一隻手在他烏髮里撥來撥去。

    袖子垂下來,掃過他臉頰,他微微閉起眼睛,不似往前總是那樣抑制不住的想要她,想把她壓在身下,這一刻,倒希望她的手不要停下來。

    第二日去請安的時候,駱寶櫻就與衛老夫人說了要請娘家人,衛老夫人當然是毫不反對,范氏也笑道:「老太太,袁夫人都是客氣知禮的人,咱們一回來便設接風宴,這回也算上我,我也挺喜歡袁夫人的。」

    兩家是親家,衛家大房回來,駱家自然是要表現下的,這方面有袁氏在,總也不會疏忽。

    程氏在旁邊撇撇嘴兒沒說話。

    最近便在準備,駱寶櫻親自擬了菜單去廚房,不過駱家人口簡單,不像別個兒大家族內里勾心鬥角的,卻是很輕鬆。

    等到休沐日,老太太一行人就來了,駱寶珠蹦蹦跳跳的上來,笑嘻嘻道:「總算請了,我這回來真能住嗎?我好些話與三姐你說呢,總也說不夠似的。」

    袁氏嗔道:「小心老爺聽見又說你!」

    姑娘家家哪裡沒事兒就要去姐姐家住的道理?

    駱寶櫻卻斜睨她一眼:「是嗎?可我記得上回在侯府我問你,你一點兒沒好好回答我,我才不信呢。定是想過來偷懶,哪裡是要與我親近?我可不上你的當。」

    那天問起她想嫁什麼公子哥兒,結果小丫頭竟然逃走了,可她分明看出來她定是想到什麼,不然為何害羞的臉都紅了?但她不說,她與母親怎麼幫她?

    駱寶珠神色訕訕,她倒是想說呢,想讓親娘與三姐想個法子叫她不要去想羅天馳,畢竟她與他相差太多,他也不可能喜歡自己,可卻開不了口。

    她比誰都難受,偏偏母親三天兩頭的與她說必須嫁人的理由,每天兒去請安,祖母也提,說陸續有人來提親了,她不知怎麼面對,她總不能就這樣嫁給別人吧?這又好似不是容易接受的事情。

    垂著頭,她微微嘆口氣。

    袁氏卻道:「為偷懶倒不曾了,這孩子比原先刻苦的多,也是怪事兒,你在的時候有個好榜樣她不好好學,這會兒光剩下她了,比誰學得都勤快。」

    「是嗎?」駱寶櫻驚訝,「珠珠你真懂事了。」

    駱寶珠心想,不願意心頭雜七雜八的胡思亂想,便只能寄情於別處了。

    眾人去上房與老夫人見面,駱寶櫻趁機與駱元昭說幾句話:「聽說就要定親了,哥哥,你也是真喜歡那蔣姑娘吧?」

    駱元昭摸摸她腦袋:「還行吧,男人總要成婚的。」

    「這叫什麼話,還行是好還是不好。」駱寶櫻心想,衛琅娶她可是喜歡她呢,不是因為必須成婚,不過哥哥年紀也不小了。

    怕妹妹擔心,駱元昭笑道:「蔣姑娘挺好的,上回來家裡還陪祖母打葉子牌呢。」

    難以想像這樣斯文內向的姑娘竟然與老太太打牌,駱寶櫻撲哧一笑:「哥哥可要好好對待她才行。」定是因為他,蔣姑娘才能做到如此,可見她是很喜歡哥哥的。

    駱元昭應承了,想起一事兒與駱寶櫻道:「昨日在街上遇到宜春侯,他與我說,他要去兩浙,恐是一陣子不能回京都,妹夫可知道了?我想著是不是辦個踐行宴,畢竟上回在侯府,他幫了你與珠珠。」

    後面的話,駱寶櫻沒有聽清楚,她想得是兩浙,弟弟突然去兩浙,定是因為倭寇,他想去打仗!可她那會兒怎麼說的,叫他不要去,他竟然那麼不聽話,侯府可就只有他一個人了,她也只有他一個弟弟!

    她臉色發白,看起來驚懼擔心,遠處的衛琅瞧著,快步走過來,想問問駱元昭到底與她說了什麼,叫她如此害怕。

    ☆、第120章

    見妹妹不曾回應,駱元昭手放在她肩膀,柔聲道:「寶櫻,你可聽清楚了?」

    霎時,她回過神,勉強一笑道:「你是說設宴……」

    「聽說侯爺主動請纓,能有這等勇氣委實難得,我很欽佩。」駱元昭道,「算是一番心意,希望他凱旋歸來。」

    駱寶櫻心想,她不想給他設宴,倒是想揍他一頓!

    雖然他們宜春侯應該為國效力,拋頭顱灑熱血,可站在家人的角度來說,她一點兒不希望羅天馳去那麼危險的地方,因為戰爭已經讓她失去父親,她不想再失去弟弟,他還那麼年輕呢!

    可當著駱元昭的面不好說,她點頭道:「哥哥說得沒錯,便哥哥準備下吧,到時記得與我說一聲。」

    衛琅這時已走到二人身邊,笑著問:「你們在說什麼,剛才我聽見設宴,是在商量請什麼貴客嗎?」

    「是為宜春侯餞別,他要去兩浙了。」

    「是嗎?」衛琅驚訝,「什麼時候的事情?並不見有聖旨。」

    想起年輕男人神采飛揚的神情,躍躍欲試,駱元昭道:「許是才準的吧,還不曾下旨,我也是昨日從翰林院出來,正巧遇到他領一隊士兵巡街,閒聊幾句他才提到,說還有兩位大將軍。」

    駱寶櫻下意識問:「哪兩位大將軍?」

    「周將軍,孟將軍。」

    孟將軍的話,許是當年與父親齊名的孟守智,手中紫金刀不知斬落敵軍多少人頭,那是個極彪悍的人物,有他在,便是念著與父親的往年情誼,恐也會多照料羅天馳一些,她略微放鬆。

    衛琅都瞧在眼裡,微微笑道:「那是應當的,不過他叫我衛三哥,這宴席該得由我請才是。」

    駱寶櫻一怔,看向他。

    他面色很自然,好似與羅天馳真的是朋友了。

    駱元昭心想這宜春侯也確實與衛琅比較好,不然不至於去當御都,這消息恐是早晚要親自告訴他的,當下自然不會反對。

    這便說定了,衛琅與駱寶櫻道:「上回請侯爺用膳,廚房做得好似很合他胃口,這回還是交予你準備吧。不過酒不能少,畢竟這一去不知何時再相逢,我聽聞倭寇水兵訓練有素,我大梁雖有戰艦,一時也奈何不得。」

    也確實糾纏了許久,駱寶櫻手在袖中緊緊握住,皺眉道:「大梁就沒有能克制倭寇的將軍了?竟然任其猖獗,而今還讓宜春侯去,聽聞他也沒打過仗吧,真正是兒戲了。」

    那時他去嶺南,她也曾擔心,但比起現在對羅天馳的關心,委實是雲泥之別,想到剛才她的臉色,他越發平靜,雖然心潮此刻如海上起風洶湧的波浪,但他知曉自己若問,憑她那狡詐性子,九成是要混弄過去的。可為什麼呢,假使她喜歡羅天馳,絕不可能嫁給自己,她不是能受這種委屈的人。可若說把他當弟弟,如羅天馳說得一般鬼話,他更不信了。

    畢竟是羅天馳失去姐姐,駱寶櫻就算再同情,也不至於當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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