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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17:48:40 作者: 久嵐
為首第一個就是羅天馳,緊跟在他後面的,卻是華榛。
兩人穿著兵馬司與近軍侍衛的官服,英姿勃勃,惹得好些姑娘紛紛相看。
聽見四周竊竊私語聲,羅天馳側頭與華榛道:「咱們誰也不要讓誰。」
華榛挑眉:「咱們互相之間讓過嗎?」
雖是穿一條褲子的玩伴,可兩人也是競爭關係,羅天馳嗤笑一聲:「沒聽出來,我是謙虛呢?上回可是我得了第一,我這是在安慰你,知道嗎?這回你小心些,我手下不會留情。」
華榛有些惱火:「咱們等著瞧吧!」
共有二十來位勛貴子弟參與射柳,另有十來位小將軍,四十匹駿馬此刻站成一排,齊刷刷的立在場中央,皇帝瞧著一干年輕人,雖久經病患,此時心情也頗是開朗,那可都是大梁將來的棟樑啊!
他傳話下去,得頭籌者,賞黃金百兩,並一把寶弓,眾人山呼萬歲。
有將軍上來,一聲令下,公子哥兒紛紛上馬,揚起鞭子疾馳往插白柳的地方,同時間紛紛搭上無羽橫箭,朝那柳條直射而去,一時間,只見無數的箭在空中飛舞,看得人目不暇接。
終於有一支箭摔先擊斷柳條,只見駿馬中,有一騎飛奔而出,如風似電,馬上男人緊貼馬背,像是與馬成為一體,將所有人都拋在了後面,到得斷柳之處,他彎下腰伸手一把將斷柳抓在掌中,朝天一揚。
鑼鼓聲響了起來。
駱寶珠怔怔的看著,半響道:「明明羅哥哥也騎得很快,怎麼會給華公子得了第一。」
她不太高興。
駱寶櫻也不高興,畢竟羅天馳是她弟弟啊,姐姐怎麼能不偏袒弟弟?她瞧著場中那道得意的身影,忍不住撇撇嘴兒,也不知是不是感應到,華榛騎在馬上,竟往她那個方向看。
還把斷柳專門又揚了一揚,好像在說,看到沒有,我得第一了。
這小子,駱寶櫻無言,但也不得不承認,他剛才確實威風了一把。
周遭都是喝彩聲,皇上賞下寶弓。
羅天馳騎馬過來,朝華榛肩膀一拍,恭喜他,卻又不無諷刺:「你老實說,你是不是刺了你坐騎一刀?」
他印象里,華榛騎馬的功夫可沒那麼好。
華榛冷笑:「要不要再比一場?你以為我平日裡真的無事可做?」
瞧他生氣了,羅天馳嘿嘿一笑。
華榛給他看寶弓,揚眉道:「怎麼樣,你瞧著與金鞭配不配?」
「金鞭?」羅天馳一時沒轉過彎,想了會兒猛地張大了嘴,「金鞭,我……」他差些想叫姐姐,改口道,「駱三姑娘那次賽馬得的金鞭?你到底怎麼想的,我都與你說了,她早晚是衛琅的妻子,你還給我胡鬧!」
「她反正現在還不是。」華榛把弓箭背在身上,「我也不知道衛三哥有什麼好的,他有武功嗎,能保護得了她嗎?還大她八歲,我覺得我樣樣都比衛三哥好,你瞧著是不是?」
對這份自信,羅天馳也是甘拜下風,抽了下嘴角道:「人家官比你大!」
「官大有什麼用,當飯吃?」華榛一夾馬腹,調轉馬頭跑了出去。
瞧著他的背影,羅天馳氣得沒轍,但他已受到賀琛的教訓,如今真不想管這些事兒了,華榛他想找死隨他去,反正姐姐總不會看上他的,到時候還不是有得他哭?但願他以後不要學賀琛,也去遊歷!
他也轉身走了。
姑娘們看完射柳,羅氏又與她們去御花園賞花,頭一次看到園中那麼多的奇花異糙,駱寶珠高興極了,拉著駱寶櫻的手,輕聲笑,一會兒問她這是什麼花,那是什麼花,駱寶櫻竟都答得出來。
宮人輕聲在羅氏耳邊道:「這駱三姑娘極有規矩,學識也好,不知道的還以為常入宮中呢,若等閒事兒。」
羅氏禁不住回頭看,只見她歇著妹妹的手,走在花叢旁,步態高雅,與其他姑娘說話也是不卑不亢,自有股從容。
小小年紀風華絕代,也有大家風範,羅氏沉吟。
已是好幾回看向駱寶櫻,袁氏察覺,多少有些在意,她側頭看看遠處的兩姐妹,仍在專心賞花,絲毫不知。倒是有幾位姑娘,紛紛朝駱寶櫻投來目光,不似駱寶櫻,覺著太子與太子妃感情好,全沒想到這麼快就要續弦,她們是知曉的。
出於利益,多少人盯著那個位置,雖太子已有兒子,然一切都未知,假使做得太子妃,生下一兒半子得太子喜愛,往後被立也不是無有可能,那是多大的誘惑,故而今日好些姑娘都是有備而來。
然風頭好似都被駱寶櫻搶光了,引得皇后娘娘多次相看。
一行人行到棲鳳亭,遇到楊旭與皇帝,他正與父皇稟告昨日大臣們上呈奏疏之事。而今楊立一大半事務都托於這兒子,也信任他,父子兩個有說有笑。羅氏上前道:「旭兒,別總拿這些事兒叫你父皇操心了。」她扶住楊立,輕聲軟語,「皇上,前年扶上進貢的鷺蘭花,今兒早上開了。」
楊立驚訝,笑起來:「是嗎,予朕看看。」
兩人緩步過去。
眾位姑娘也跟著往前,這鷺蘭花極是罕見,大梁原是沒有的,駱寶櫻也沒見過,她輕聲與駱寶珠道:「聽說很漂亮,雪白雪白的,跟白鷺一樣。」
「三姐你怎麼什麼都知道呀?」駱寶珠面上滿是崇拜。
「多看書,你也會知道的。」
兩人正說著,不知誰身上珠鏈斷了,有幾顆滾下來,駱寶櫻一腳踩上去,那珠子在青石路上滑似泥鰍,根本踩不穩,她整個人往後一摔。那瞬間,才知大意,也滿是驚訝,宮中賞花,竟也會有人暗算。
可今日那些姑娘,她有一些甚至都不認識,便是認識的,平日裡也素無恩怨,可這總不是巧合。
坐在地上之時,她懊惱,後悔,生氣,又覺得疼,那神情複雜極了,耳邊聽得些許嘲笑聲,又知丟臉。
想她一世英名,而今倒摔在陰溝里,駱寶櫻眉毛一挑,正當要被扶著丫環起來,卻見楊旭不知何時竟在身邊,目光落在她身上,吩咐宮人道:「領她去予御醫看看。」
駱寶櫻忙道:「多謝殿下,不過小女子並不曾受傷,無需……」
「去看吧。」楊旭言簡意賅,根本沒有轉圜的餘地。
駱寶櫻目光一瞥,只見姑娘們的目光都聚攏一處,此番才知原因,原來……可怎麼會?太子妃去世連一年不到,他竟然就要續弦了嗎?難道自己心目中的好表哥也不過是個薄情之人?
她眉頭略是擰了一下,低下頭扶著丫環隨宮人去太醫院。
☆、第95章
既然是太子開了口,顯見對這姑娘有些好感,宮人們在前頭領路,到得那裡,將她安置在太醫院一處舒適的客房內。
見她們去請太醫,駱寶櫻小聲問藍翎:「剛才是誰的珠鏈斷了?」
藍翎苦著臉:「奴婢一點兒沒看見。」眼前皆是繁花,哪裡能分出精力,且也不曾預計到危險,身在美景,委實是疏忽了。她請罪道,「是奴婢的錯,一早該盯著別個兒姑娘,誰想到她們這般陰險!」
紫芙在旁道:「瞧著那珠子甚是昂貴,許是世家的姑娘。」
不然怎麼捨得這樣丟棄掉,像她們駱家,都拿不出來。
駱寶櫻沉默不語,她這兩個丫環原也不是很機靈的人兒,她自己尚且沒有察覺,莫說她們,只出手的人也實在心胸狹窄,就這般度量,也配當太子妃?她彎下腰,在腰臀間揉了揉。
太醫這會兒進來,鬚髮皆白,駱寶櫻定睛一看,竟是常與妃嬪們看病的何太醫,知曉他醫術好,可未免殺雞用牛刀了,她這傷真的不重,甚至也不用看大夫,她起來行禮:「見過太醫。」
何太醫瞅她一眼,心裡有數,剛才宮人說了,是太子的命令,便知要好好對待,他坐過去問了詳情,聽得幾句就想搖頭。這何須看大夫,睡一覺也就好了,但還是裝模作樣開了筋骨膏予駱寶櫻,叮囑幾句這便告辭。
駱寶櫻也不想久待,今日這事兒著實破壞了她的心情,她本也不再惦記往事,能與大姑姑同在一個園子看看花,已是滿足,可偏偏,世事不由人。她與兩個丫環道:「既是傷了,便不用再回御花園,只也不好提早離開,索性去坤寧宮,等會與皇后娘娘告辭一聲。」
實在不想趟這渾水。
誰料到,將將從太醫院出來,便見楊旭立在不遠處,她心裡咯噔一聲,想裝作沒瞧見,垂下眼眸,轉身往西而去。
本是朝向南邊,這未免突兀,楊旭瞧在眼裡,暗想別的姑娘對他趨之若鶩,卻也有這樣的避之不及。只他倒不是貪色之人,畢竟身在宮中,美人兒不缺,他是覺得,這駱三姑娘好像似曾相識,但也說不出個所以然。
那種感覺驅使他,讓他想對她好。
看不得她被人欺負,那樣坐在地上。
他徑直走過去,在身後道:「駱三姑娘。」
駱寶櫻渾身一僵,無奈轉過頭:「殿下。」
她面色儘量自然些,可實在忍不住那一股失望之感,表哥他是真的要續弦了嗎?他難不成已經忘掉表嫂?想起當今皇帝,她的大姑父,她又感慨,便有大姑姑這樣的皇后,大姑父也仍是要左擁右抱呢。
楊旭他是太子,興許像他父親。
她姿態莊重,不苟言笑,絲毫不像剛才在賞花時的愜意,很顯然,她對他有戒備,看來這姑娘心氣也挺高,連太子都看不上。他淡淡問:「太醫怎麼說,可嚴重?」
駱寶櫻禮貌回答:「沒什麼事,謝謝殿下關心。」她知道楊旭的性子,尋常在外面,對女人甚是冷淡,只面對家人時,方才有些鬆動,會有溫柔的一面。可現在,他不止讓太醫給她看傷,還專程過來,她有些說不出的彆扭,只想離他遠一些。
畢竟她對他來說只是個陌生人。
總不至於他認出她了吧?
想著,她眸光一轉,不可能,大姑姑都沒有認出來,他不可能認得出,這世上,也只有弟弟與她朝夕相處,相依為命才會發現她。
姑娘抿著嘴,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楊旭瞧在眼裡,能感覺到她的尷尬,他道:「下回小心些,退下吧。」
她鬆了口氣,答應一聲,告辭而去。
楊旭瞧著她纖細的背影,那樣快的消失在視線里,不由想起他那妻子,父皇賜婚,她初時並不願入宮,每回來,見到他總躲著,但嫁予他之後,卻是一心一意,只可惜,留在他身邊的時間那麼短。
幸好還留下一個兒子,縉兒生得更像她,想必長大了也很善良。
他抬頭看著傍晚緩緩落下的夕陽,微微嘆了口氣。
幸好賞花也不曾很久,等到羅氏回坤寧宮,女眷們便紛紛告退了,途中,駱寶珠握住駱寶櫻的胳膊,關切詢問:「三姐,你疼不疼?你摔了之後,有個齊姑娘假惺惺說珠鏈斷了,可誰不知道她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