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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17:48:40 作者: 久嵐
    金姨娘嘴角一牽,暗道玉扇寫字有什麼用,難道還想駱昀給她指點呢?生得這等醜樣,要不是老太太,誰還記得,可嘴裡卻道:「我這幾日給您做了抹額,字還不曾有空練。」說罷取出抹額,給老太太看。

    倒是精緻,醬色的料子上繡著松柏靈芝,正中間點綴著幾顆珍珠,老太太有些意動,論到女紅,金姨娘是真有一手,當然袁氏也不錯,可袁氏掌管著家,並沒什麼閒工夫孝敬她這婆婆,但金姨娘的東西,老太太能要?

    若她疼駱寶樟倒也算了,可這孫女兒在她心裡的地位並不高,不如那三個,老太太一擺手:「我天天打葉子牌,帶這作甚,你快些走罷,一會兒老爺見到你,又要生氣,你只要不犯錯,知曉事理,老爺總會想到你的。」

    沒有起到作用,金姨娘滿心失望的退下。

    看著她的背影,立在老太太身後的玉扇面無表情,只給老太太又倒了一盞才泡好的香茶。

    一日裡,總有戲看,哪怕是這樣的小戶人家呢,駱寶櫻心想要說乾淨,可真沒有比他們宜春侯府更乾淨的了,因只就他們姐弟二人,沒什麼罅隙,那些下人,當著主子的面,又哪個敢把齷蹉露出來?

    她嘆口氣,捏捏自己的臉,在心裡喊,醒來醒來。

    真希望這是一個夢!

    瞧她那傻樣兒,駱元昭嘴角一挑,伸手也來捏她:「幹什麼?瞌睡了?」

    今日難得休息,他就坐在她身邊,駱寶櫻搖搖頭,又點點頭:「有點兒,這兩日天冷,睡得沒有以前好。」

    夏天沒冰,冬天沒什麼炭,換得父親兩袖清風的美名!

    駱寶櫻搓搓手,感覺自己都要長凍瘡了。

    駱元昭瞧在眼裡,等到出來,從袖子裡摸出一個蝴蝶戲花的銅製手爐給她,上頭還帶著一條細細的銀鏈。

    瞧著這,駱寶櫻眼睛都彎了,喜滋滋道:「送我的啊?」

    「不送你送誰?」駱元昭好笑,又沒有別人。

    駱寶櫻一把抱在懷裡,嘟著嘴道:「我看見她們好像都有呢,許是以前冬天就買好的,母親說,過兩日也給我去買一個……」她挽住駱元昭的手,「還是哥哥好,我現在也有一個了!」

    手爐暖烘烘的,好像她的心。

    駱元昭摸摸她腦袋:「你在這裡還沒有過過冬,我也是怕你冷,回來時在鋪子買的,還有些炭,等會送去你那裡。」

    「炭啊,」駱寶櫻眨眨眼睛,「你可給祖母買了?」

    「祖母不怕冷,一身肉,只怕熱,哪裡像你那么小,定是怕冷的。」

    俊秀無雙的少年,嘴裡竟吐出這種話,駱寶櫻噗嗤笑起來:「你竟然這麼說祖母!」

    「祖母自己說得,有什麼?」駱元昭雙手抱在胸口,「再說,這是我的銀子,我買什麼送誰,誰也管不著。」

    這話說得駱寶櫻心花怒放,挽著他直喊好哥哥,好似回到以前,有家人特別疼的日子。兩人正說笑,只見有小廝走過來,手裡拿著信,說是華榛寫給他的,駱元昭接過來一看,臉色略沉。

    駱寶櫻個頭矮,踮起腳看不到,跳起來也看不清,急著問道:「他寫什麼了?」

    作者有話要說:  額……

    明天兩更,一定讓男主粗來……去碼老書番外了,爭取完結^_^,我好忙啊Q_Q ,急需撒花鼓勵!

    ☆、015

    華榛個性剛烈,不是含含糊糊的人,突然寫信來定是有事。

    駱元昭並不給她看,將信放回袖子道:「我去與他見一面。」

    這就奇怪了,不光明正大的來府里做客,卻是喊他出去,駱寶櫻拉住哥哥:「有什麼事兒?」

    「沒什麼,他要去京都,與我告別。」

    不像羅天馳,因想著駱昀調任,多待幾日也不行,急匆匆就走了,華榛難得來姑母家裡,江夫人盛情挽留,他便多住了一陣子,一直待到十月,如今正是要回去的時候。

    若是道別,也是人之常情,兩人來往算是朋友,只駱寶櫻不是小姑娘,哪裡肯信,說道:「我跟你一起去!」

    小手抓住袖子不放,抓的死死的,駱元昭哄道:「你去幹什麼,咱們男兒說話,你在旁不方便。乖,我一會兒就回來,到時給你帶吳記的點心吃。」

    駱寶櫻不為所動,耍賴道:「我就要去嘛,哥哥,我許久不出門了,好悶。」

    她擔心自己的個頭,一直胃口很好,如今總算有效果,臉頰變得豐盈了白裡透紅,活像個桃子,眼睛又生得好,水盈盈的,一撒嬌那聲音跟蜜一樣甜。駱元昭素來疼她,不忍心拒絕,只得嘆口氣道:「算了,便帶你去。」

    只是三言兩語解決的問題,怕什麼呢?

    他與老太太說一聲,便同駱寶櫻出去了。

    湖州水多,那街頭小巷,到處都是河流,令人想起樊川居士所寫,「二十四橋明月夜,玉人何處教吹簫」,此地只怕比二十四橋還多。駱寶櫻跟在駱元昭的身側,踩在青石小路上,想起細雨飄飛時,別有一番江南意境,心道與京都比,還是有優點的。

    看來在任何一處住久了,都有些感情。

    兄妹兩個走得盞茶功夫,來到一處安靜之地,周圍行人甚少,有條雕刻石獅的小橋橫亘河上,像彎彎的月亮。

    上頭站著一位少年,身穿墨色錦袍,長身玉立,小小年紀已經顯出不凡的英武。

    駱元昭低聲與駱寶櫻道:「你在這裡等著。」

    駱寶櫻點點頭,站在橋下。

    華榛看到駱元昭從那頭過來,眼眸眯了起來,上上下下審視他,實在不明白,到底他哪裡來的傲氣,竟然看不上江麗宛!他那表妹論起來,生得不差,家世也擺在那裡,配他配不上嗎?

    如今為他,天天梨花帶雨。

    兩人走到橋中間,華榛開門見山:「我表妹看中你,是你的福氣,你推三阻四作甚?」

    原來江麗宛都與他說了,駱元昭好幾次拒絕於她,分明是沒放在眼裡。

    華榛年少輕狂,自以為能幫助表妹,這不自告奮勇來了。

    駱元昭聽到耳朵里,只覺可笑,挑眉道:「福氣是福氣,可我未必要接受,不是嗎?」

    「你……」華榛大怒,「別敬酒不吃吃罰酒。」

    「罰酒已然吃過了。」駱元昭淡淡道,「托你們的福,叫我連累父親。」

    華榛沒聽明白,皺眉道:「你這話什麼意思?」

    他劍眉星目,並沒有遮掩的地方,駱元昭審視他一眼,暗道莫非他並不知江老爺的行徑?猶豫間,華榛一腔話仿若炒豆子般爆出來:「依你們駱家的家世,我就不信你能娶到比表妹還要出眾的姑娘了,我勸你最好識相一點,既知是福氣,不凡就接受,也省得將來後悔。至於駱老爺那裡,但凡你願意,男子漢大丈夫,還怕不能說服你父親嗎?若有我幫忙的地方,你也可開口。」

    仍是一廂情願叫他娶江麗宛。

    是否侯府出來的念書少,聽不懂人話?駱元昭已有幾分生氣,他容貌俊秀,粗看有幾分女子的秀麗,身材也不夠偉岸,可內里卻堅如磐石,並不是輕易低頭的人,略抬起下頜道:「我並不喜歡你表妹,如何娶呢?敢問華公子,假使有位姑娘家世高於你,喜歡你,你是否就一定要娶她,為那份福氣?」

    華榛臉沉下來:「你如何與我比?」

    渾身傲氣散發出來,他是堂堂臨川侯府的公子,自然不必要屈就,可駱元昭怎能一樣?

    真是瞧不起人啊,駱寶櫻豎起耳朵,一字不差都聽進去,暗道華榛這臭小子,原先在她面前好像個兔子般,比羅天馳還要聽話,如今敢仗勢欺人,欺負她哥哥了,她提起裙角就走過去。

    那裡一言不合,也是劍拔弩張。

    華榛見駱元昭就是不肯,手一下按在腰間長劍上:「你還真有膽氣,就不怕我將你……」他瞧著下面潺潺河流,冷笑道,「將你扔下去,恐也是無人知。」

    「誰說的?」駱寶櫻跑過來,橫插在他們中間,「你還想行兇?你就不怕你爹把你打的屁股開花!」

    臨川侯府的華侯爺脾氣火爆,但凡府中子弟在外闖禍,都是一概不饒的,故而幾個兒子,在京都很是規矩,但這事兒駱寶櫻怎會知道,華榛盯著她,詫異道:「你說什麼?」

    「兒子在外胡鬧,父親豈會不管?不然怎說子不教,父之過!」駱寶櫻把手插在腰上,「你敢拔劍出來試試?」

    矮木樁似的小姑娘,明眸皓齒,便是露出齜牙咧嘴的模樣,仍沒有一絲的難看,只叫人覺得可愛,華榛心想,膽子不小,見到寶劍,還敢護著哥哥呢,他有心嚇她,幾步上前,蜣螂一聲拔出長劍來。

    少年身形高大,一下子竄到跟前,好像堵大山,駱寶櫻不比往前鶴立雞群,頓感壓力,下意識就退了一步,

    他瞬間挽了劍花,她到底是女兒家,害怕劃到臉,又要往後退去,華榛一把拉住她:「不是要替你哥哥擋著嗎,你跑什麼?」

    見妹妹被抓,駱元昭忙一伸手拉住她胳膊,喝道:「你給我放手!」

    「呵,怕了吧?」華榛只垂眸盯著駱寶櫻,「還敢說大話嗎?」

    呸,不要臉,駱寶櫻實在沒想到華榛竟然會欺負一個九歲的小姑娘,她不甘示弱也拿眼睛瞪他。

    水汪汪的好似黑葡萄,叫人一口想吃了。

    華榛忽然想到羅天馳,他竟說這姑娘像羅珍,哪裡像了?羅姐姐的眼神清貴傲然,可這小姑娘呢,不過是狐假虎威,不,連老虎的威風都沒有,不知道她哪裡來的底氣,還敢挑釁他。

    兩人大眼瞪小眼,駱元昭卻是莫可奈何。

    華榛抓得緊,他不敢用力,怕扯到妹妹,再次道:「還請華公子放手,這事兒與我妹妹無關。」

    突然態度就好了。

    可見手裡抓著他家人,容易馴服,華榛挑眉道:「便算為你妹妹,你也得娶我表妹呢……」話說到一半,駱寶櫻用力朝著他靴子踩下去,使得他嘴巴大張,再也發不出一個字。

    駱寶櫻趁機就從他手裡逃出來。

    華榛腳尖一陣劇痛,瞪著駱寶櫻:「你敢踩我?」

    他惱火,駱寶櫻更惱,華榛於她來說,不過是個世交弟弟,她調-教羅天馳時,那華榛也在旁邊畢恭畢敬的聽,現在卻在她面前一副「我是天王老子」的模樣,她瞧著就來氣,剛才使出渾身的力氣踩他。

    痛不痛,她當然知道。

    活該!

    駱元昭將她護在身後,冷聲道:「華公子若沒有旁的事情,我便與妹妹告辭了。」

    華榛握著劍柄,同樣冷聲道:「你日後莫後悔。」

    駱元昭沒有再答,牽著駱寶櫻從橋上走下去,到得河邊小路,他才說話:「剛才你莽撞了,我叫你等著,你不聽,幸好沒傷到。」

    駱寶櫻知道他生氣,搖著他袖子道:「還不是怕他傷到哥哥,不然我定然等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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