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頁

2023-09-20 17:48:40 作者: 久嵐
    駱寶櫻倒抽一口涼氣,那她這人不也毀了?

    殺敵一千自損八百,陳玉靜有何好處?

    她會是這樣笨的人嗎?

    「總之你不許衝動,莫去找她麻煩,等我往後到了京都再說吧。」她按住羅天馳的手,「你從小就沉不住氣,我如今不在你身邊,更得小心些,侯府每筆帳,你都得細細過目……」

    「好了,好了,又在嘮叨。」羅天馳盯著她尚且年幼的臉,噗嗤笑起來,「你還是好好管好自己吧,也不知過幾年能不能有以前那樣高呢?要不要我使人每日送些可口的飯菜於你?」

    原先的她身材修長,不像現這個,先天不足,嬌小玲瓏。

    駱寶櫻啪的打了一下他,懊惱自己沒個威信,如今就算板著臉,也只會讓羅天馳發笑,她騰地站起來,哼道:「我去找我姐姐妹妹們了!」

    羅天馳忙拉住她:「再坐一會兒。」

    她拂袖:「不坐了,出來許久,恐惹來麻煩,你也走罷。」

    她徑直往前去了,等到無人處,使勁在地上蹦了幾下,心想這幾年真得再多吃些,多動動,不然像個矮冬瓜如何是好?她當真懷念以前啊,恣意飛揚,睥睨群芳,還有個令人垂涎的未婚夫,可現在呢,拿這小身板都沒辦法!

    要是讓她找出兇手,定要將那人碎屍萬段!

    一路上,她蹦跳著回去了,來到女眷們聚合之處,方才規規矩矩。

    見到她,江麗宛疾步上來,溫和笑道:「剛才我怎麼也尋不到你呢,你去哪裡了?」

    「我,我去茅廁……」駱寶櫻道,「突然肚子疼。」

    變小了還有個好處的,扯謊的時候只會讓人覺得可愛。

    她臉頰紅撲撲的,好像有些不好意思。

    江麗宛忙道:「那不是要看大夫了,還疼嗎?」

    「現在好了。」駱寶櫻坐下來,拿了碟子上的點心吃,泄憤似的要將自己吃大,一下將兩頰塞得鼓鼓的,好像青蛙,江麗宛抿嘴一笑,給她端起茶盅,「小心噎著了,快些喝點兒水。」

    真是溫柔啊,駱寶櫻笑道:「謝謝。」

    江麗宛趁機從袖子裡拿出荷包:「上回我要送你首飾,你不要,這荷包並不費錢,你看看喜歡不?」

    針腳工整,上面的荷包栩栩如生,不管是色彩,還是構圖,都是極為精緻的,還綴著兩粒小珍珠,駱寶櫻盯著看了會兒,眨著眼睛道:「就算是荷包也不能要,爹爹說無功不受祿,要不我去問問二姐?」

    這駱家的人當真就那麼清廉,什麼都不要?

    江麗宛有些懊惱,不知該怎麼辦了。

    看著她那無奈的樣子,駱寶櫻不由想起自己,因衛琅態度不咸不淡的,她並不知他的心思,也曾拐彎抹角的與他堂妹套近乎,想找到些線索,當時自己也是這等模樣罷?

    別人看在眼裡,或許覺得可笑。

    可就算同病相憐,她也不能拿這荷包啊,看駱元昭的樣子,像是對江麗宛並無意思的,她何必接受這荷包,又幫不了什麼忙。

    她低下頭,默默吃點心。

    駱府南邊一處院落,駱寶樟正對鏡梳妝,只畫到一半,將眉筆扔在地上,踩了個稀爛。

    就算現在再漂亮又如何,總是不能出去見客了。

    說起來,都怪那駱寶櫻,要不是那日她壞自己好事,或許她早已叫兩位少年動心,如今被關在此地,錯過大好機會,偏還不能闖出去,錯上加錯,只怕就不是禁足那麼簡單了。

    看她鬱鬱不樂,隨身伺候的銀丹蹲下來將眉筆撿了,說道:「姑娘稍安勿躁,往後時間多得是,何必急在一時呢。」

    駱寶樟輕哼一聲:「你懂什麼?這等機會,你當日日都有嗎?錯過這村便沒這店!」

    門兒咯吱聲,竹簾微微晃動,金姨娘不知何時進了來。

    見到生母,駱寶樟面上盈盈帶笑,走過去拉住她的手,甜甜笑道:「姨娘,您怎麼來了?」一邊說一邊使了個眼色,左右丫環一早被她收服,全都聽話的退到了外面,叫她們母女兩個好好說話。

    金姨娘疼惜的看著女兒,直覺她這幾日瘦了,拿起帕子抹眼淚,又咒罵袁氏:「殺千刀的,竟然還不放你出去,真正是蛇蠍心腸!不過是在他們江府轉了轉,又如何,能是什麼大罪?這樣罰你!」

    想當初她便是這樣勾搭到駱昀的,女人家不知道利用自己的容貌,那是暴殄天物。

    男人誰不吃這一套?

    在她看來,駱寶樟並沒有錯,那華榛跟羅天馳都是高貴的身份,便是去府里做個姨奶奶,都比尋常人家強,她自己就是個好例子,不然聽從父母的嫁與窮酸才,只怕飯都吃不起,而駱昀遲早是要做一方大員的。

    金姨娘相信自己的眼光,就是可惜沒有生出兒子。

    不然庶子可比庶女好得多。

    所以這一面,她也覺得有些虧欠駱寶樟。

    駱寶樟嘆口氣:「罰便罰了,也是我不夠謹慎,一早就不該答應三妹與她一同出去……往後我定當注意,千里之堤毀於蟻穴,任是什么小錯也不該犯的。」就像金姨娘,原先受寵,現在落得什麼地步?

    可見事事都得周全些,沒有十足的把握,就得好好斟酌。

    故而她那麼想出門,還不是忍住了?

    錯,犯一次就夠了。

    駱寶樟坐下來,給金姨娘倒上一盅茶:「姨娘身子可好?既來了,正好陪我說說話。」

    瞧她面上有些憂色,可五官仍是那樣漂亮,就像年輕時候的自己,金姨娘越看越喜歡,柔聲道:「氣候涼了,西苑也挺不錯,你莫惦念我。我今兒本也不該來,只為一件事告訴你。」她握住女兒的手揉了揉,「便算沒了這機會,往後可多得是呢,那是天大的機會。」

    駱寶樟眼睛一亮,問道:「什麼機會?」

    「老爺明年就要去京都的。」金姨娘很是歡喜,「我就知道依他的才能,非池中之物,到時你自當會跟著去京都,這京都啊,」她眸色閃亮,神往道,「全是皇親國戚,名門望族,遍地都是世家兒郎。寶樟,你去了那裡,只要一露面,誰會不知道你?」

    京都,那是大梁最繁華的地方,駱寶樟聽著,也沉溺其間,過得會兒才回過神,詢問金姨娘:「這是真的嗎?娘如何得知?」

    升官由吏部審查,最終還得皇上拍板呢!

    金姨娘道:「你莫管,我總是有法子,這事兒十有八九。」

    對面的婦人三十餘歲,面色白皙,風韻猶存,可喜看的話,眼角已是有皺紋了,畢竟是姨娘身份,吃穿比起主母還是差得多,哪怕是最受寵的時候。目光又落在她頭髮上,只見早前最愛戴的那支赤金紅寶簪已經不見了。

    許是典當了去打探消息?

    駱寶樟暗地裡咬一咬嘴唇,但並沒有提。

    金姨娘雖然疼她,可不夠聰明,好好的得罪駱昀,往後也不知能不能挽回了。

    她站起來朝金姨娘頷首道:「我女誡還得抄呢,便與姨娘說到這兒吧。」

    金姨娘怕打攪她,忙道:「你好好寫,老爺心裡還是疼你的。」

    說什麼疼,男人的感情轉頭就變,她這姨娘不是一個活生生的例子?便是女兒,又能如何?駱寶樟嘴角翹了翹,嗯了一聲。

    金姨娘輕手輕腳出去了。

    因掛念駱寶櫻的事兒,羅天馳在湖州也沒待幾日,尋個機會便與她告別,急匆匆去往京都。

    這一別,月余都沒有消息。

    駱昀為防災,整日早出晚歸,督造大壩,有時連飯也顧不得吃,到洪水襲來,才始見成效,湖州比起往前,損傷甚少,他這才放心。只兩家結親的事,因駱昀不願,袁氏數次搪塞,江夫人到底有些惱火。

    摔去桌上碗碟,與江老爺道:「駱家給臉不要臉,還在老爺轄下呢,竟都推三阻四,看不上麗宛,真當他們家是皇親國戚不成?我臨川侯府,只要伸個手,叫他駱昀掉了烏紗帽,都不過是小事一樁!」

    作者有話要說:

    ☆、012

    江夫人一旦動氣,便是真的生氣。

    那駱府什麼家底,在他們江,華二家面前,渺如塵埃,照理原不該拒絕,結果卻偏不鬆口,不知天高地厚。

    江老爺忙安撫她道:「你為此動肝火,不值當。」

    江夫人按著八仙桌復又坐下,但氣並不能消:「放眼京都,我家麗宛,誰家的公子不能挑,那駱元昭算得什麼?要不是這傻丫頭一心一意,我哪裡有閒工夫去應付她們!別說那駱老太太了,三教九流都往家中鑽,跟著打葉子牌,沒個教養!」

    她個性清高,目下無塵,在京都便不太與人交往的,如今為了女兒願意遷就,誰料還沒個好結果,也是忍無可忍。

    看她氣呼呼的,臉頰泛起紅暈,江老爺笑著拍拍她的手:「你們女人家做事拐彎抹角,拖拖拉拉,反是弄得含糊,這件事還是交予我吧。」

    對面的男人胸有成竹,江夫人眼睛一亮:「你有法子?」

    江老爺呷一口酒:「為讓娘子高興,我少不得要請駱昀吃頓酒了。」

    江夫人看丈夫願意出面,知曉必是能行的,可區區駱家,還得他們主動提起,著實又有些不悅,眯起眼睛道:「若他還不識相的話,老爺莫再攔著我。」

    「那定是他咎由自取。」江老爺放下酒盅。

    過得幾日,正當休沐,駱昀從衙門剛一出來便收到邀請,說江老爺在酒樓擺了宴席,犒勞他這陣子的辛苦。

    作為一省之長,需得包攬轄下所有縣城的事務,但江老爺只有一雙手,故而多得依靠各知府,知縣的配合,如今駱昀處事得當,上峰嘉獎也是常理之事,他並沒有多想,立時便隨那小廝去了酒樓。

    雅間裡已是擺上酒菜,香味四溢。

    駱昀上前行一禮,含笑道:「大人破費了。」

    江老爺請他坐下,親手給他倒上一盅酒:「今年多虧你阻攔洪水,不然百姓又得顛沛流離了,你這大功,我必會報於皇上,那是功德無量啊!」

    「哪裡哪裡,若沒有大人鼎力相助,派遣人手,以下官一人之力也難以達成。」

    兩人互相吹捧幾句,正當也是吃飯的時候,頃刻間,酒菜就去了一半。江老爺打個飽嗝,放下筷子,拿帕子擦嘴道:「為官者,滑溜如魚者多,我甚少與人能如此相談甚歡了,青嵐,你是少見的一個。」

    突然叫他的字,多了幾分親切,要說酒足飯飽,人容易鬆懈,可駱昀因此卻警惕起來,稍許坐直身子道:「大人博聞強識,下官受益匪淺。」

    「謙虛,青嵐,當初殿試,要不是皇上看在柳大人的面子,點了柳元宗,那狀元定是你的,虎父無犬子。」江老爺看著駱昀,「你兩個兒子也是有乃父之風,尤其是元昭。」

    駱昀眉梢微微一挑,看來這宴席是鴻門宴,雖說沒那麼兇險,然而江老爺仗著官職,當面恐是不好拒絕。他委實也沒想到江家會如此堅持,不過一樁婚事,不成便不成,何必強人所難?
關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