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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17:43:51 作者: 南山鹿
季臨冷臉道:「我沒有家。」
拳拳不解:「媽媽說,每個人都有家的……」
「別說話了,很吵。」
季臨淵正準備去陽台抽菸,拳拳哇的一聲哭了起來。
興許是提到了家,也可能是被季臨淵那句「別吵」嚇到了,又可能是吃飽喝足、對新玩具失去新鮮勁兒,拳拳的反射弧終於開始工作,哭鬧不止,嚷著要回家,要去找爸爸媽媽。
胡亂安撫了幾下,沒用,季臨淵煩躁得很,聲音不由提高些:「別哭了!」
就在這時,虛掩的大門被人推開。
只用了一刻鐘便趕過來的夏知薔,衝進客廳一把抱起正在大哭的女兒,邊拍背邊哄道:「拳拳乖,拳拳不哭,媽媽來了,我們不哭了啊。」
說罷轉過臉恨恨地看著季臨淵:「你到底想幹什麼?!」
季臨淵不知該如何作答。
這幾年,他身邊不缺伴侶,像剛才被攆走的那種女人,隔一段時間便會冒出來一個。他好吃好穿地養著她們,錢財上從不吝嗇,有時是衝著一張臉,有時則是聲音,甚至偶爾,只為了某個相似的神情在買單。
這種熱情並不長久,往往還沒維持一個月,就演化成了厭惡。
他厭惡她們,更厭惡自己。
「我想幹什麼,你難道不清楚?」季臨淵說。
夏知薔有些無奈:「薇薇的事是我欠你的,我無話可說,但這跟孩子有什麼關係?她什麼都不懂。」
「不為這個。」
「那為什麼?」
夏知薔不擅長撒謊,七情六慾全寫在臉上,說茫然,就是真的茫然。季臨淵明白了什麼,一時失落無比:「不懂的是你。」
「那你直說啊,直說我不就明白了。」
「真的要聽嗎?」季臨淵走近了些,身上咄咄逼人的氣勢褪去,神色很認真,「知知,我——」
夏知薔忽地捂住了嘴。
盡全力忍住喉頭泛起的不適、將拳拳放在沙發上坐好,她小跑進了衛生間。
裡面傳來乾嘔的聲音,光是聽著,就知道她有多難受。
夏知薔洗了把臉才出來,鬢髮濕漉漉的,嗓音也有些啞了。接過季臨淵遞來的水,她心裡大概知道自己這是怎麼了,一時有些心煩意亂,乾巴巴地問道:「你剛才要說什麼?」
對方轉過身,只余略顯蕭索的背影:
「你走吧。」
*
拳拳一直嚷著想爸爸了,夏知薔便開著甲殼蟲去了仁和。
馮殊正在履行職業生涯中的第二個住院總任期。
住院總除了要維持各科室之間醫療資源的調度,給醫生排班,還得負責所有的平會診、急會診,以及急診手術,一周六天待在醫院,24小時待命,因此,和家人相處的時間會被壓縮得很短很短。
也不怪拳拳會想他。
這會兒已經入了夜,白天的擇期手術都結束得差不多了,如若夜間不來急診,住院部不會很忙。
夏知薔抱著拳拳一路走走停停,和馮殊的同事們打招呼,或是閒聊幾句,慢悠悠地晃到了辦公室門口。
馮殊正在電腦前排班。
一聲驚天動地的「爸爸」,驚得男人瞬間回頭。
看到來人,馮殊略顯疲憊的英俊面龐立即掛上了爽朗的笑意。迎過來,他張開雙臂將女兒舉得高高,再放下,左邊臉親一口,右邊臉再親一口,然後溫柔地看向夏知薔:
「怎麼突然過來了?」
夏知薔其實也挺想馮殊的,可喉嚨口那種乾嘔之後的沙癢感,以及心底某個猜測,又讓她不太痛快。
她在來時的路上左思右想半天,回憶起兩人也就一次沒做措施,居然又中了。
生完拳拳才多久,都沒喘口氣呢……
「不能來啊?」夏知薔有些沒好氣。
被人噎了一句,馮殊還是笑著:「能來,隨時歡迎。」
夏知薔走近了些,順手替他理了理襯衫領子:「你這樣成天不著家,時間久了,拳拳只怕都要不認識你了,見了面喊『馮叔叔』,看你怎麼辦。」
「她喊我什麼我都高興,」騰出手摸了摸夏知薔的臉,馮殊耐心地詢問,「怎麼這麼大怨氣,誰惹你了?」
「沒誰。」
他不再追問。
放下女兒,馮殊從小冰箱裡拿出一碗洗好的草莓:「一個遼寧的患者送的,說是丹東最好的品種,很甜。你嘗嘗?」
拳拳也拿到了一個紅彤彤的大草莓。
咬了口草莓尖尖,她很自然地將剩下的那半遞給爸爸,馮殊也很自然地接過來吃了。夏知薔在一旁看著,無語:「你這麼慣著她,以後不好找老公的。」
馮殊拿過夏知薔咬了一半的草莓,再遞給她一個完整的:「找個我這樣的,結婚後繼續慣著不就好了。」
「你的意思是,讓她也找個醫生?」
「絕對不行!」
夏知薔撲地笑出來。
吃著甜甜的草莓尖兒,她心裡舒坦了些,擦擦手起身:「拳拳/交給你了,我下樓去有點事。」
「什麼事?」
「小事。」夏知薔說話間感覺喉嚨口又是一陣噁心,然後趕緊出門,奔向急診,準備掛個號查查血。
馮殊這邊不明所以,問拳拳:「你告訴爸爸,媽媽這是怎麼了?」
左右晃了晃腦袋,拳拳拿腔捏調地答:「女人的心思你別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