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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17:43:51 作者: 南山鹿
    馮殊停下步子:「不是每個男人都能做到我爸這份上,您可以不愛,但何苦這麼諷刺他?還有,夏知薔和您不一樣,您不用拿自己的想法揣測她。」

    像是光潔無瑕的瓷器上裂了個口子,舒明君體面高傲的面龐上,終於露出一絲受傷的表情。

    「小殊,你怎麼能這麼說媽媽?」

    舒明君聲音裡帶上哭腔,「馮克儉都跟你說什麼了?還有那個老太婆,說是把你帶大,不過是為了天天給你洗腦,灌輸我的壞處罷了!人人都說我不好我有錯,可是結婚的時候我就懷了你,馮克儉什麼都知道,是他自己選擇了接受,沒有人逼他!」

    馮殊無奈地閉了閉眼:「長輩之間的事,我不想再多置喙。不過,軍婚難離,您能和我爸順利分開,他暗地裡犧牲了多少,又放棄了多少,您問過嗎?您在意嗎?」

    這個問題問出口,沒等到舒明君的答案,馮殊自己先覺得沒有意思。

    馮殊的外祖家境優渥,舒明君養尊處優長大,對錢財並不貪圖。打著愛情至上的旗號,她行事的動機單純到無可挑剔,加上馮克儉自我讓步太多,以至於,外人無法多指摘舒明君什麼。

    他們不情不願地結合,又順理成章地分開,每個人都在這段失敗的關係里各取所需,或是咽下苦果,起承轉合是那麼地有理有據……

    完美的邏輯鏈里,唯獨馮殊是個多餘的意外。

    回家路上,馮殊的車開得心煩意亂。

    來開門的夏知薔臉上倒是看不出事業受挫後的不快,反倒是眉目彎彎,笑著拉他到桌邊坐下。

    桌上擺著個不大的蛋糕。

    蛋糕造型並不複雜,上面外部是一圈珍珠馬卡龍,圍著底座則擺了若干可露麗,配色明快和諧。

    從用色習慣來看,是馮殊所熟悉的她。

    「猜猜,今天是什麼日子?」夏知薔捧著臉問道。

    馮殊還沒完全從低潮中抽離,一時有些迷惑,又有點忐忑。粗略地心算了下,他問:「結婚200天紀念?」

    噗嗤一聲笑出來,夏知薔說:「哪有人過什麼200天紀念的,」她狡黠地沖人眨眨眼睛,「是『世界蛋糕日』啦!」

    「有這個節日?」

    「誰知道,反正我隨口編的。」

    馮殊掐了掐她臉蛋子:「都會逗人玩兒了,跟誰學的?」

    「你啊。」

    「……」他真心實意地笑笑,隨手拿了個可露麗,咬上一口,味蕾立即被驚艷感充斥。

    甜味帶來的愉悅感簡單直接,馮殊心情好了點,便問:「為什麼要做蛋糕?」

    夏知薔表情維持得倒挺自然:「沒有為什麼,借你的舌頭試驗新品唄。這個是『驚喜盒子』,很好玩的。」

    店都沒了,還實驗什麼新品?馮殊沒立即戳破謊言,只問:「什麼叫『驚喜盒子』?」

    「待會兒你就知道了。」

    他吃完一個可露麗,點評:「這個不錯。」

    「可露麗當然好吃了,法國還有專門研究它的協會,也叫『天使之鈴』,」夏知薔說著拿手比劃了下,「這裡面加了香草莢的。香草莢你知道嗎?一斤得小2000塊錢,可貴可貴了,平時我都不捨得多用。今天想著做給你吃的,這才多放了點……」

    馮殊銳利的眼睛看向她:「不說是試驗新品嗎,怎麼不按大貨的比例添加香料?」

    夏知薔一時語塞。

    支吾著說了句「蛋糕是新品,可露麗又不是」,她藉口這些東西太甜,跑去煮咖啡,強行中斷了話題,又在轉身那一刻飛快扇了自己嘴巴幾下。

    ——跟馮殊這種鬼精鬼精的男人打交道,多說多錯一點不假。

    等夏知薔端著咖啡回來,看到桌上的景象,慘叫道:「你你你,你動它幹嘛!」

    蛋糕中間已經彈起了一部分,那是個隱藏在蛋糕胚中的透明長筒型盒子,裡面放著的,就是夏知薔提前準備好的「驚喜」。

    馮殊無辜地挑挑眉:「底座上有個按鈕,我碰了碰,它就……不好意思。」

    驚喜被提前泄露,夏知薔氣呼呼地將盒子裡的新眼鏡架取出來,扔到對方懷裡:「送你的。」

    馮殊接過看了眼。

    金絲邊,全手工,很是眼熟……哦,原來是照著他被踩碎的那副眼鏡,訂做了個差不多的。

    馮殊之前那副眼鏡,還是一位旅日同窗送的。該品牌鏡架都是匠人純手工製作,店面不多,產量極其有限,夏知薔現在能拿到手,那就是在兩三個月前便排上隊了。

    那會兒,馮殊剛回國。

    那會兒,他還以為兩人不過是同床異夢、各懷心思的床伴……

    將鏡架戴好,馮殊心地一片柔軟,那裡像被毛茸茸的東西所包圍,裂開的縫隙全被人填滿。

    他說:「很合適。」

    夏知薔也覺得合適。

    世界上怎麼會有這麼適合戴金絲邊的男人?真想用牙齒咬住他的眼鏡摘下,再一把扯掉領帶,撕開襯衫,醬醬釀釀又釀釀醬醬……

    將心口亂撞的小鹿摁住,再強行清空滿腦子的黃色廢料,夏知薔隨口找話題:「那什麼,你、你剪頭髮啦?」

    馮殊說是的,昨天值完夜班去剪的,就是tony老師手太重,修得有點過於短了。

    夏知薔吃著可露麗,看他,看他,忽然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冒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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