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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17:43:51 作者: 南山鹿
仁和心外的老主任徐教授堅持認為,醫生可以有分科,病人生病卻是不分科的,內外科疾病在同一個人身上合併是常有的事,所以聽診器對於心血管醫生來說,就好比戰士手裡的槍,丟不得,於是他下了規矩,自己的學生不帶聽診器的不准上崗。
吳新明接手心外科後,這個規矩得到了沿襲,又齊全地傳承到了馮殊這一代人身上。
至於捂熱聽診器的舉動……
馮殊並不是什麼感情豐富的大善人,他只是見不得病人們發著光,又很無助的雙眼——他們害怕說錯哪句話得罪醫生,也把身家性命全寄托在醫生身上。
大多數時候,馮殊和來問診的病人只能打幾分鐘交道,他仍會盡全力表達自己的善意和體貼,去安撫病患的焦慮。
他再次拿起了聽診器。
金女士性格潑辣,主動擺擺手:「這回可不用捂了啊,天兒已經暖和了,你們年輕人又血氣方剛的,捂太熱把我燙著可不好玩,又不是來拔罐的。」
她說罷忽然一拍腦袋,趕緊從包里拿出個不大的錦旗來:「差點忘了這個!」
上面寫著:妙手回春,起死回生……「生」字右上角加了個平方符號。
意思是馮殊救了她兩次,簡單粗暴。
診室里其他病人哄地笑了起來。
馮殊收下錦旗,心頭綿延了好幾天的悲觀情緒,也跟著被沖淡了一點。
將聽診器對準,他用眼神示意周圍人安靜,開始凝神細聽。
走廊上突然傳來一陣騷動。
「吳新明!我找吳新明……呵,他又不在?天天不在,都他媽的誆誰呢!主任不在也行,那我要找院長,院長找不到,我就告去市長那裡、省長那裡!告你們謀財害命,收了錢害死人,治死了我弟弟。我的親弟弟就這麼沒了……可憐我侄兒才2歲、弟媳才18啊……」
分辨出這人的聲音,而且聲音還越來越近,馮殊蹙眉,抬眼警覺地看向大門邊。
一個眉目猥瑣的黑瘦男子出現在診室門口。
他頭上裹著才換上的紗布,門牙斷了兩顆,一張嘴,前面就露出個黑洞洞的豁口來。踮腳伸脖子,等看清裡面坐著的是馮殊,男人渾濁的眼裡精光一現。
「喲,馮醫生,」他大搖大擺進來,撥開人群,「就你這把人害死在手術台上稀爛水平,還好意思繼續坐在這裡看病?」
馮殊冷著臉:「有病人在問診,請你馬上離開診室。」
「裝他媽什麼比!」
他嘴裡冒出各種不堪入目的污言穢語來。
馮殊不打算再搭理,倒是金女士先不樂意了:「小馮醫生醫術好不好、配不配看病,別人不知道,我可是清楚的,我的手術他就做得蠻成功,不比那些專家教授差。你們這種人啊……」金女士打量了下男人二流子風格的穿著,「社會敗類,就是沒素質!」
那人呵呵一笑,咔的在地上吐了口痰,面有暴怒,衝上前就作勢要動手。
好在安保終於趕了來,幾人拿著防暴叉合力將他往外面頂。這男人眼見著鬧事鬧不出效果,氣急敗壞之下,忽然大喊:
「你們還不知道吧,這個小醫生他染了愛滋病!他身上染了髒病,好多種髒病!」
一屋子人轉而都看向馮殊,神色是齊刷刷的難以置信。
尤其是金女士。
面貌清俊溫潤的年輕男醫生仍執著聽診器。他顯然聽清楚了對方的指控,卻只是一言不發地,垂下了那雙略顯憔悴的眼睛。
也就幾十秒鐘,診室里全空了下來。
金女士走得太急太慌,像躲瘟神一樣站起來就跑,神色倉皇驚駭。她途中踢翻了凳子,掀亂了病歷,弄掉了錦旗,也將馮殊貼在她心口的聽診器拉扯到了地上。
出門時,馮殊見她用紙巾不停地擦拭著自己的手腕,眼裡的嫌惡懼怕不加掩飾。
望著一屋子狼藉,馮殊讓兩個實習醫生先走。
沒有時間怨懟、憤然、不平,他只是蹲下身將病歷一本一本拾起,仔細撣掉灰塵,按之前的順序在桌上碼好,等扶起凳子,再去撿屬於自己的那把「槍」,和錦旗。
門口有很輕的腳步聲響起,又停下。
仔細擦拭著聽診器,馮殊有些不耐煩地抬起頭來:「不是讓你們先——」
夏知薔定定站在那處,失了魂一樣。
作者有話要說: 有點累,明天休息一天,不更。
抱抱我女婿,人間不值得!!!
另外,是誰猜對了職業暴露來著?看來我讀者里有幾個醫學生or醫護人員誒,緊髒。
第44章
夏知薔頭腦不聰明, 直覺卻很準。
那天, 馮殊火鍋吃到一半接到醫院電話,不得已中途離席。夏知薔心莫名往下沉, 拉著不讓人走,沒拉住, 果然就出了事。
馮殊到達時, 這名車禍病人的幾個初步檢查結果剛出來。
左側部分肋骨骨折, 心包有積液, 而且血壓持續下降,測量只有60/30mmHg……初步判斷是典型的胸部閉合性損傷, 心臟可能已經發生破裂。馮殊為患者進行心包穿刺引流術,抽出血性液體600多毫升,這時, 吳新明結束完上一台手術趕來, 見情況嚴重,他決定馬上對其進行手術。
等不及其他幾項檢查結果, 仁和急診科麻醉科心外科啟動綠色通道,以最快的速度將病人推進了手術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