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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17:43:51 作者: 南山鹿
    「妹妹?我就一個妹妹,她成績很好,不需要人教。」

    對方明顯是不待見自己,夏知薔自然不會上趕著碰鼻子灰。怕葉青難堪,她還懂事地說:「我笨,不好教,還是自己學吧。哥哥這麼忙,就不麻煩他了。」

    季臨淵聽到後嗤笑了一聲,她不太懂是為了什麼,也沒好意思問。

    夏知薔和這個便宜哥哥有很長時間都沒什麼交集。而兩人第一次對話超過三句,還是因為季臨淵在無意中掃到夏知薔試卷分數。

    他說她……

    「蠢。」

    簡潔地直戳人痛處。

    那時的夏知薔,身上還是有點脾氣的。本來考試沒考好就憋著火,她脫口頂了句:「全世界就你們姓季的聰明,基因好,各個是天才,行了嗎?夠了嗎?」

    季臨淵輕笑:「還以為你能裝乖裝到什麼時候……這就露餡兒了。」

    她說自己沒裝,對方不置可否,只道:「誰都想討好,你活得不累嗎?」

    不過,那時候的季臨淵只是性格彆扭,真被母親磨得沒辦法了,也曾認認真真交過夏知薔幾次,耐心差,脾氣也不好,但都在正常範圍內。

    轉變發生在,他被動地、陰差陽錯地成了她的「救命恩人」。

    夏知薔想做點什麼以作補償,順便減輕自己的歉疚感,主動去他長居的酒店套房,煮菜、烤麵包、做甜點,用唯一擅長的事當報答。

    喜怒無常的季臨淵,有時會一言不發地將食物都吃完,有時又一口不嘗,只是抱著手臂靜靜坐著,眼睛盯得人發寒。

    等勉強適應了這人的陰晴不定,季臨淵要求晚飯也由她做。只敢窩在客廳一處角落裡活動,夏知薔便利用兩餐之間的空餘時間完成專業課作業,或是刷英語考級題。

    季臨淵也曾從書房出來,來到沙發上坐下,像在看她,又好像沒有。

    夏知薔不會蠢到跟人沒話找話。她總是識相地埋頭做題,不抬眼,不吭聲,免得對方看到聽到了憑白生氣。

    就連被他呼出的煙氣嗆到了,都不敢咳嗽。

    戴著大大的耳機,夏知薔一連幾小時不動不開口,整個人只剩一副安靜到沒有存在感的剪影。

    季臨淵更不可能多說什麼話。他只是在瞟到她偶有錯漏的試卷時,會用夾著煙的手點點卷面:

    「蠢。」

    除了公事,正值壯年的季臨淵三不五時也會忙點別的。

    他經常毫不避諱地招親密女伴上門。那些女人攬住他的腰,充滿敵意地看向窩在客廳角落裡的夏知薔:

    「這小妹妹誰啊?」

    季臨淵大多數時候都懶得回答,就算答了,也永遠是一句:「幫忙做飯的。」

    他擁著她們回房,門不是次次都關嚴,那些或哀切或婉轉的,令人難堪的聲音低低地涌了出來。

    從最開始的驚詫尷尬,到逼著自己習以為常,只當這人是在換著法子折磨自己,夏知薔學會將耳機聲音調到最大,漠然地做著充滿起伏雜音的聽力習題。

    季臨淵總會在結束後點上支煙,默默靜立一隅,若有所思地旁觀著她不在預料中的淡定。

    直到,夏知薔第一次在「雜音」中將聽力題做到全對。

    他突然暴怒,撕碎她的卷子,讓人滾,又在完全弄不清狀況的夏知薔慌忙離開時將人拽了回來。

    季臨淵將夏知薔壓在沙發上,貼上去,在類似於強吻的前一秒,忽地伸手掐她脖子,說她一無是處,說她占了別人的命,說世界上少她一個不可惜。

    被放開時,夏知薔脖頸上已經沒一塊好皮。

    恍惚著回到宿舍,夏知薔將花灑開到最大,在浴室裡邊洗澡邊哭,指尖泡得發白了都沒停。她不明白,為什麼自己懂事是錯,討好是錯,順從是錯,安靜是錯,答不對是錯,全答對了,也是錯……

    季臨淵到底要她怎麼做?

    想到這些晦暗的往事,夏知薔心情更煩躁了幾分。

    終於,責任護士來了。

    有第三個人在場,病房裡的空氣總算不那麼讓人窒息。

    查看了下傷口,護士鬆口氣:「還好,沒怎麼崩開。後面注意點,不然後天可不一定能出院。」那護士拿出幾張單子來,「這個需要簽字,等馮醫生來了,你讓他——」

    「我來吧。」季臨淵已經走上前,準備接過那些單子。

    護士問:「您是夏知薔的?」

    「……哥哥。」他並不願意說這兩個字。

    護士客氣地笑了笑:「那不行,院裡有規定,這幾張最好由直系親屬來簽。」就比如父母,子女,以及配偶。

    他都不是。

    太陽穴猛跳,季臨淵寒著臉,將尷尬懸在半空中的手收回。

    那護士幫夏知薔取下留置針:「血管真細。」她笑,「你應該不知道,馮醫生辦住院的時候,特地跟我們囑咐,儘量用小號針給你打,生怕把人疼著。」

    夏知薔的確不知道這事。

    她傻乎乎地以為,這次住院打針不似以前那麼痛,是仁和的護士技術好。

    說笑到一半,那護士回頭看向季臨淵:「您這妹夫真的不錯。你妹妹啊,算是嫁對人了。」

    對方面無表情,甚至露出幾分隱怒。

    等滿臉詫異的護士推著車離開,季臨淵也站起身。走到門口,他忽然轉過身來,表情像是下了很大的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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