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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17:43:51 作者: 南山鹿
他又拍拍馮殊的肩:「我就這一個閨女,一直養在身邊,嬌慣肯定是有些嬌慣的,但該教的我也教了。知知性子綿、心眼實,乖巧懂事,值得你對她好。你比她要大上幾歲,凡事讓著點。我這個做長輩的拜託你了,替我照顧好她。」
聽到這裡,夏知薔之前在夏媽媽那邊沒能落下來的眼淚,便再也憋不住了,撲簌簌地直往下掉,惹得周圍的親戚一個勁兒地笑:
「可算哭出來了,這才吉利嘛!」
怎麼勸都勸不住,她越哭越起勁兒,抽抽噎噎的,幾乎要把自己憋得缺氧;有人摟住她用指腹擦淚,後來便換成了袖子,再後來,夏知薔披著件不知哪裡來的外套,稀里糊塗地上了往婚房開的車。
馮家的大姨和姨夫把小夫妻兩安全送到家,便離開了。
夏知薔妝都哭花了,眼睛紅通通的,站在門口不動。酒勁上來,馮殊嗓音已經有些變化,沙沙的。
他招呼她:「過來。」
隨著人走進屋內,夏知薔情緒緩和下來,抖著手倒了杯涼水給自己,抿了口,又端給馮殊一杯,聲線因為緊張而發顫:
「你、你醉了,要不然,早點休息去?」
看破不說破,馮殊低頭淺淺笑了笑,接過杯子放回桌上:「我沒醉。」他往前走了小半步,「現在是10月17號22點18分。我叫馮殊,特殊的殊,你叫夏知薔,薔薇的薔……」
「你是我太太。」
***
不知是受情緒影響,還是沒休息好,夏知薔的例假提前來了,弄髒褲子裙子不說,還前所未有的疼,疼得站不住那種。
看她歪在二樓床上起不來,秧秧煮了碗紅糖雞蛋,夏知薔喝了口,剛覺得舒服點,突然胃裡抽筋,又全給吐了。
吐到第二遍,秧秧想打120,夏知薔直說犯不著。等陣痛襲來,她跟個蘑菇似的蜷成一團,受不住開始伏在那兒嗚嗚地哭。
秧秧從不痛經,登時被這陣仗給嚇壞了。左右一思索,她覺得有必要通知夏知薔的醫生丈夫來接手。
握著半昏迷的夏知薔的食指解鎖手機,秧秧開始翻通信錄。
通訊錄里,沒有被命名為「老公」「親愛的」或者「honey」的號碼,姓馮的卻有三五個,這可把秧秧愁住了。
正有些泄氣,她無意中滑到最上端,一眼看到某個被特殊符號標記過的馮姓名字。直覺告訴秧秧,就是他了。
她沒猜錯。
男人電話接得快,語速更快:「夏知薔還有意識嗎?有沒有發熱?上一次進食是什麼時候?嗯……方便的話,能不能請你現做一碗粥或者濃湯?分量不用太多……我大概二十分鐘到。」
過了一刻鐘的樣子,門禁就響了。
等風塵僕僕的馮殊出現在門口,秧秧不由生出些艷羨來——既因為對方的皮相氣質,更因為,他臉上的焦急與擔憂。
工作室是上下兩層的loft結構。沒等到秧秧指路,馮殊換了鞋直奔樓上。
他走到半路,只聽咚的一下,似是重物落地的聲音。連跨幾級台階,馮殊定睛一看,果然是疼暈頭的夏知薔連人帶被子滾落到了地板上。
隨即,樓上又傳來出第二聲悶響。
是馮殊撞到頭了。
二樓說是臥室,不如叫做閣樓更合適。他心煩意亂之下沒注意觀察,上到最後一級台階時猛地直起腰,頭就頂在了天花板上。
秧秧仰著脖子問:「是小夏姐摔著了嗎?要不要我上來幫忙?」
樓上的男人淡定地答曰,不用。
將人抱回床上,撤去枕頭平躺,馮殊拿出帶來的電子體溫計給夏知薔複測了準確體溫,又查看其他體徵。
見一切還算正常,稍放下心的他下樓去取秧秧剛煮好的蘑菇濃湯。
拿到湯剛踏上台階,馮殊想到什麼又走回來,客氣地問秧秧:「請問怎麼稱呼?」
「徐秧。」
「多虧徐小姐照顧我太太了,萬分感謝。」馮殊又問,「夏知薔真的一整天都沒吃過東西嗎?」
「小夏姐貌似心情不太好,來了就悶頭做事。我問她你們婚禮的事,她還有點生氣,讓我不要說話。中午我點外賣她也不要,一直餓到現在。」
說完,秧秧皺眉自言自語:「我來這邊大半年,很少見小夏姐這樣的,也不知道是遇著什麼事了……」她看向馮殊,「馮醫生也不知道嗎?」
馮殊不答。
替夏知薔做主放秧秧下了班,他端著湯碗回到二樓。
一聽到聲響,夏知薔立即把頭埋在被子裡,用行動拒絕進食。
起初,馮殊嚴肅得像是對待不聽醫囑的病患:「空腹服藥會加重胃部不適的症狀,你不想吃,也得吃。」
她不動。
馮殊的語氣緩和了點:「半碗就行。」頓了頓,他再退一步,「三五口也可以。」
她還是不動。
嘆口氣,馮殊坐在床沿,拍了拍鼓起來的那一團被子:「那我餵你?」
夏知薔左右鑽了鑽,直接背過身去。
無法,馮殊只好將碗擱在床頭的小柜子上:「行,湯、藥和熱水都這兒了,你自己來吧。」
隨著漸行漸遠的腳步聲慢慢消失,室內恢復一片寂靜。
不是救死扶傷的白衣天使嗎?對待病人怎麼一點多餘的耐心都沒有……
夏知薔氣悶地在黑暗中僵了幾分鐘。陣痛間隙,她忍不住輕輕翻了個身,隨後,小心翼翼地被子掀開一角,往外一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