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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17:43:51 作者: 南山鹿
蔣躍然勸:「你前幾天一直用的它,老是不換,不太合適……」
季臨淵繃著咬肌,還是那個字:「換。」
昨天,蔣躍然面對夏知薔時自作主張的一句「我來做東」,惹得季臨淵十分不快。以至於她現下連長袖中裙都不能穿,除去手腕和其他地方,脖子上的掐痕亦是觸目驚心,只能靠絲巾遮擋。
早上還有一個會,不想誤事更不想連腳脖子都不能見光,她照做了。
那個寄件人名為「你妹」的快遞,是蔣悅然替季臨淵簽收的,她見他從盒子裡拿出枚袖扣,捏在指尖把玩許久。
蔣躍然自然知曉這袖扣的來歷,因為,夏知薔會買它,正是聽從了她「貼心」的建議。
季臨淵並不喜這個品牌,認定它俗氣浮誇,從不多看一眼。蔣躍然自然知曉這些,那時不過是故意誤導夏知薔,想看場好戲,結果……
蔣悅然小季臨淵一歲,今年三十一,好在保養得宜,看上去也就二十七八。
進季氏七年,她一路上爬,如今已是董事會秘書。明面上,人人都要恭敬地喊一聲蔣副總,年輕有為風光無兩,背地裡卻傳言漫天,說蔣悅然是靠爬床換來的董秘一職。
蔣躍然只笑笑:緋聞里的每個字都是對的,唯獨把因果關係搞反了。
若不是拼盡全力爬到季臨淵所在的高度,她怎麼會有機會靠近這個只能仰望的男人。
深呼吸幾許,蔣悅然屏息幫人將襯衫扣好,語氣里情緒克制,盡全力維持著所剩不多的體面:
「阿淵,你能不能稍微考慮下我的感受?哪怕一次也好。」
「別總是這麼有怨氣,」季臨淵避開蔣躍然的手,自己打好領帶,「真忍不了,你也可以滾。」
面對他毫不在意的踐踏,慘澹一笑,蔣躍然退後半步:「先拿自己在薇薇身上的失誤折磨夏知薔,等人跑了,又拿她折磨我……季臨淵,你非得把自己活成一個孤家寡人才滿意嗎?」
季臨淵額上的青筋猛地跳了兩下。
一把扯開剛系好的領帶,拿在手上,他面色陰沉地逼近眼前那個被嚇得不住倒退的女人,無不遺憾地說:
「悅然,你不該提起她。」
*
被馮殊突然收緊的手臂帶到懷裡時,夏知薔只來得及想兩件事情——車不夠大,以及,她今天好像沒穿成套的內/衣。
夏知薔一邊懊惱於自己的失策與不精緻,一邊拼命地壓制著內心的小期待,思路狂野,表面恬靜。
誰知,對方只是將下巴擱在了她肩膀上。
像是體會不出對方的失落與茫然,馮殊略低下頭,換作埋首於對方的頸窩,久久沒有挪動。
被他深重的呼吸惹得又癢又熱的,夏知薔心口似有一百對一千對小爪子在不停地刮刮撓撓,不得紓解。
過了許久,夏知薔開始懷疑這人是不是睡著了,忍不住,動了動發酸的肩膀。
「別動,」在手術室連軸轉了近30個小時的馮殊,音色已變得沉啞,「乖,讓我再靠會兒。」
聽出他語氣中掩不住的疲倦,以及一點不設防的脆弱,夏知薔心頭驀地揪起——該是有多累。
燥熱瞬間消散如煙。
稍作猶豫,夏知薔輕輕地,小心翼翼地抬起手,拍了拍馮殊的背。一下,兩下,三下,像安撫,也似安慰,力度很柔,心意卻虔誠篤定。
沒拍幾下,她明顯感覺到馮殊的蝴蝶骨往脊背中心聚了聚,那一片肌肉也跟著虬結起來,這反應敏銳得不尋常。
她以為馮殊是在排斥自己的觸碰,就像昨天在家門口,他先抱住她,嘴上說著「我打錯了」,手箍得很緊。可等夏知薔回抱過去,他沒幾秒便將人推開,匆匆離去。
想到這裡,她識趣地收回手,不敢再多碰一下。馮殊卻突然抬起頭來,定定地看著她。
夏知薔說:「我——」
她話說一半,忽覺眼前一黑,竟然是馮殊抬起手將她的眼睛虛虛掩住了。
夏知薔徒勞地掙扎:「你……」
她剩下的話被吃掉了。
她自己也是。
夏知薔的臉龐被動地時而後仰,時而微側,肩膀聳起,羞赧懵然,抵住對方的雙手已不知道要用力。
馮殊仍捂著她的眼睛,手蓋得極為嚴實,一絲光線都沒施捨給夏知薔。
在對方的黑暗中,他不再忌憚。
遲來的春雨淅淅瀝瀝下了整晚,淋濕草葉,浸潤大地,溢滿池塘,終於溫溫柔柔地淹沒了她。
直到馮殊手機鈴聲響起。
院內急會診,需在十分鐘內到位。對著聽筒嗯了幾聲,掛斷,在撤下遮住夏知薔眼睛的手之前,馮殊已將狀態調整回去。
等夏知薔終於能看清眼前狀況,馮殊眸子裡晃動的潮意全然不見,清淡如常。
他還是那個自持高傲的他,她卻不是了。
見夏知薔捏住領口的手在發抖,馮殊淡著神色幫忙,修長手指將滑落的肩帶勾出,他眼底只余皎皎皚皚、清清冷冷的一片,可遠觀,不可褻玩。
若不是皮膚上保留了證據,夏知薔會以為,剛才只是大夢一場。
目送人推門下車,她靜默著平復了一下呼吸,再才出聲喊住馮殊,問得隱晦:
「晚上回家嗎?」
馮殊已經走出幾步了,聽到問話,原地回頭看向妻子,臉上笑意似有若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