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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17:43:51 作者: 南山鹿
「你查他了?!」聽這人連馮殊的職業都已知曉,夏知薔連名帶姓地喊他名字,被強行壓低的聲調更是不自主抬高,「季臨淵,你能不能別把其他人扯進來?」
季臨淵反問:「你就這麼緊張他?」
夏知薔說她沒有:「當初是我上趕著找人家結婚的。你說我是恨嫁也好,腦子不清醒也罷,我都認了。但你不可以牽連無辜。」
「如果我非要呢?」
「那我只能求你。季臨淵,我求你別這麼做。」
她從未求過他。
一時間,聽筒那頭只剩下略顯鈍重的呼吸聲。
沒讓夏知薔等太久,也沒過多糾纏,季臨淵掛斷前只說了句:「以後少錄什麼節目,你不上鏡。」
匆匆套上睡裙,夏知薔直奔客廳打開電視,翻到了本地新聞頻道。
看了眼熒幕里那個妝面快被鏡頭「吃」光了的女人,她想,季臨淵說話怎麼也變得這麼委婉了?
自己何止是不太上鏡,簡直是慘不忍睹。
一眼都不想多看,更別提拍什麼照片,她將電視關掉,站在寂靜的客廳中央發呆。
過了很久,夏知薔才終於想起來自己原本是打算幹嘛的。扯開洗澡前胡亂綁的髮髻,用五指將發尾撥松,她忐忑地推開了臥室的門。
一室寂靜,馮殊在床上背對著門口躺著,沒有任何動靜,看樣子已經睡著了。
夏知薔不甘心。她繞到床沿蹲下,隔著被子戳了戳他的手臂,輕聲喚道:「老公?」
他不搭理,她也不氣餒,換作喊「馮殊」,還撐起身子探到人耳邊,一連三聲,最後一次時,嘴唇幾乎都要碰到男人耳朵了。
不過對於是上次裝睡被人撓醒的以牙還牙。
對方終於捨得睜開那雙惺忪的眼。
馮殊定定地望向夏知薔,眸子是無邊無際的沉鬱與茫然,這讓他原本就有種厭世氣質的臉上多出了幾絲疲態。
夏知薔以為他生病了,忙用手背貼貼自己的額頭,又去貼他的。馮殊將臉撇開,有些不耐,用眼神問她做什麼。
「那什麼,你不是要我來……睡覺麼。」
說了句晚安,馮殊翻了個身,背過了身去。
死盯著某人寫滿不高興的後腦勺,夏知薔在床邊又蹲了幾分鐘。
她如瀑的長髮披散在肩膀和手臂上,五官則皺成一團:洗澡前,馮殊的確有在暗示什麼的吧?難道又是自己見風是雨、自作多情嗎?
不是,絕對不是。
輕咬下唇,夏知薔心一狠,決定豁出去了。
她做賊似地爬到床上,趁人還沒察覺,掀開被子就悶頭鑽了進去——確切點說,她是直接擠在了馮殊身側,那翻身就會摔下去的床沿。
用指尖虛虛攀住馮殊的肩膀,搖了搖,夏知薔用低得像氣聲似的語調說:「我快掉下去了。」說罷,她整個人又往裡挪了挪,更貼近了些,好似的確怕摔下床一般。
無人回應。
「真的要掉下去了。」
依舊無人回應。
「我真的真的要掉下去了哦。」
還是無人回應。
「我……」
夏知薔決定放棄。
挫敗感鋪天蓋地襲來,灰心喪氣的她起身正準備下床換到另一邊、老實睡覺去,猝不及防地,腰間被一隻手用力一帶,被迫重新躺了下來。
他們朝同一方向曲著身子,像兩支並排碼著的湯勺,挨得很近,卻又不夠近,因為最該觸碰、也是最渴望觸碰的地方,被人刻意地空出些距離。
夏知薔乾等著馮殊進一步的行動,對方卻只將頭抵在她後頸的髮絲間,靜靜地,很久。
耐不住,她扭過頭想去看馮殊的臉,對方用手臂壓住她上半身,又拿掌心輕輕蓋住她的雙眼,任憑女人不安分的睫毛如小刷子一般在手心中刮蹭,都沒鬆開。
他悶聲說:「不會掉下去了。睡吧。」
*
馮殊凌晨醒來過一次。
雨已經停了,氣壓依舊有些低,他嫌屋子裡悶得慌,便起身去臥室的陽台外抽菸。
22歲之前,馮殊既不會抽菸也不會喝酒,更不曾失眠;等那個夏天過去,他失去了很多,卻學會了更多。
輕彈指尖將菸灰抖落,馮殊的視線透過細細的窗簾縫,隔著陽台門玻璃,盡數落在了睡相恬靜的夏知薔臉上。
緩慢吞吐,視線執著,他就這樣在群青色的黎明前獨自站了許久。
待天光漸亮,一抹朝霞投進臥室,夏知薔的面孔隨著漸漸明晰起來,在光下狀若透明的白皙皮膚散發著朦朧的光暈,有一種微妙的不真實感。
馮殊覺得,自己跟夏知薔之間,似乎始終隔著塊玻璃。她像一支膽小的薔薇花,固執地躲在自己造的玻璃盞里,他看得分明,仿若咫尺,卻觸碰不到。
這面玻璃……馮殊很想砸碎它。
最後一根煙抽完,他推開移門進來,彎腰將被夏知薔蹬掉的被子蓋好。
感覺到什麼,夏知薔一個翻身轉到馮殊這邊,伸手在空氣中抓了兩下,等碰到男人的胳膊,她抱住,整個貼了過來,如同摟著最喜歡的公仔。
她還用臉在馮殊的小臂上蹭了蹭,貓兒一樣。
和昨晚卯足勁兒的刻意討好相比,此時的夏知薔,只有渾然天成的本能,和不自知的美。
馮殊垂眸,下頜繃得很緊,不知在跟誰較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