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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17:33:33 作者: 吳桑
    銀喜察覺自己說錯話,大家同是姨娘,說自己上不了台面,豈不是打人家客人的臉。月喚卻似毫無察覺一般,只是抿嘴一笑,不再言聲。

    東哥兒也笑道:「妹妹你瞧,我家這幾個,都是這樣的貨色,一般的笨嘴笨舌,連話都不會說,在一旁伺候,我都還嫌她們笨手笨腳的。」

    她這句「這樣的貨色」與許夫人從前所說的那句「腳底下的爛泥」竟有異曲同工之妙。月喚聽了,不禁又是微微一笑。

    東哥兒自顧自說道:「妹妹有所不知,京里人最是嘴貧,喜歡嚼舌頭,看人家笑話。我們家二爺做著京官,卻偏偏是個又浪又花的……家裡頭這麼些姨娘,我若不立個規矩出來,不小心鬧出個笑話來,我被人家嘲笑事小,害二爺沒面子、耽誤二爺的前程事大,所以不得不嚴加管束些。知道的人,都說我當家管家不易;不知道的,難免要以為我是刻毒之人了。」

    六個姨娘齊齊說道:「夫人說哪裡話?人家常說沒有規矩,不成方圓!夫人是為我們好,我們心裡頭都明白著呢。能夠伺候夫人,可不是我們前世修來的福氣!」

    月喚抿嘴而笑,跟著附和幾聲,便不再去管那些姨娘們了。

    東哥兒這時卻又與那些姨娘道:「三妹妹心疼你們,怕你們累著,都過來坐著吧。」

    東哥兒向來說一不二,姨娘們聽她開口,也不多言,一齊謝過主母,笑嘻嘻地落了座。姨娘們落座後,輪番來敬月喚的酒,適才閒立的丫環婆子們則圍過來伺候,接手適才姨娘們的差事。

    東哥兒極是疼愛兩個哥兒,親自抱著一個,另一個叫奶娘坐在自己旁邊抱著。奶娘夾了一筷子清蒸魚肉,挑出刺,便要往哥兒嘴裡餵。半弦忽然失口叫出聲:「魚刺沒有挑乾淨!」

    東哥兒嚇了一跳,與半弦道:「你一驚一乍的做什麼,倒嚇我好大一跳!」轉頭又去斥責奶娘,「你年紀還沒我大,怎麼眼睛就這般不中用了?」

    奶娘囁嚅不敢出聲。金三姑笑嘻嘻道:「半弦的眼睛倒好,離得那麼遠,都能瞧見奶娘的魚刺沒挑乾淨。」

    半弦訕訕:「我既看見了,難道裝作不知麼。哥兒要是被魚刺卡住了,心疼的是咱們夫人,又不是你。」

    東哥兒點頭笑道:「好,好。難為你為我著想,也難為你時時刻刻替我盯著奶娘,看著哥兒。她們幾個都不如你。」

    半弦臉色變了變,慌忙低下頭去,擎著的手微微發抖,酒水灑落在檯面上也沒有察覺到。其餘五個姨娘也都裝作看向別處,沒一個敢看東哥兒一眼。月喚筷子上夾著一塊肉皮,放回去也不是,吃進嘴裡也不是,尷尬地看看這個,瞅瞅那個。

    東哥兒眼睛直直地瞅著半弦,半響,方才笑道:「愣著做什麼,不見有客人在麼,還不為客人敬酒?」

    六個姨娘除卻金三姑,俱像是鬼門關里走了一趟似的,紛紛活了過來,俱都圍上前來,與月喚說笑敬酒。

    晚間,月喚回到居處,獨自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將近二更時分,鳳樓喝得醉醺醺的回來。月喚起身,為他寬衣,一邊嗔怪道:「怎麼這麼晚才回來?哪裡去了?我晚間獨自去應付那一堆姨娘,累也累死了,嘰嘰喳喳的,名字都記不全。你二嫂也罷,姨娘們也罷,每個人說話都暗藏機鋒,叫人聽著心累。」言罷,輕聲嘆了口氣,「我還道天底下的姨娘都像我和香梨一般,卻原來還有這樣的人家,還有過著這樣日子的。這樣看下來,還是我和香梨日子好過一些,你還是做你溫少東好了,一輩子不上進便不上進好了。」

    鳳樓往床上一倒,含含糊糊道:「你若嫌她們麻煩,只與二嫂一人打交道即可,余者不必理會,不過都是些……」雖然醉著,這話說到一半,卻仍覺出有些不妥,忙改口道,「太晚了,早些睡吧。」伸手去拉她,她卻不動。

    月喚臉色變了又變,愣怔在床頭,口中喃喃道:「我怎麼會這麼傻,我怎麼會這麼傻?這個道理,我為什麼要到今天才明白!」

    鳳樓坐起來,問她道:「

    作者有話要說:  你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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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做個調查,關於更新時間,以後改為早上六點左右可以嗎。有讀者定鬧鐘半夜起來看文,然後有時候過於悲傷,導致失眠,作孽來兮的。都怪作者不好。

    第227章 227

    月喚在床沿落座, 對著搖曳的燭火出起了神:「你在我眼裡和所有人都不同, 所以我理所當然地以為我在你心中和別的人也不一樣……」垂下頭去,露出一截溫潤如玉的脖頸出來, 鳳樓探手去摸,被她一把推開,「雖做了你的姨娘, 我卻一直以為, 即便是姨娘,只要能與喜歡的人在一起,姨娘便姨娘好了……我心裡不曾看低自己過, 也從不認為自己是姨娘便低人一等。我是這般想的,以為你也同樣如此。」慘然一笑,復又道,「不過, 我剛剛終於明白了,我和香梨,和你二哥家的六個姨娘並無不同。原來在你們眼裡, 我們這些做姨娘的,不過都是不必理會的余者。唉, 我真是傻到了家。」

    鳳樓暗暗後悔,卻又不願認錯, 只蹙眉道:「又這樣陰陽怪氣的做什麼?我不過是酒醉說錯了一句話,便被你揪住錯處不放,說了這一大通, 半夜三更的,好有趣麼?」

    月喚卻像是沒有聽見他的話,微微笑道:「別人口中說出爛泥、貨色這樣的話也罷了,偏偏你也這樣說。你這樣說,會傷到我的心,知道麼?若不是你,我現今還是我爹娘捧在手掌心裡的妹妹,好好的做著羅家的正頭娘子,又怎麼會成為別人口中的余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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