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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17:33:33 作者: 吳桑
她把手遞過去,和白井握了一握,沒有否認,也沒有承認,顧而言他道:「我姓鍾,是財務課的新翻譯,初次見面,請多關照。」
白井的手遲遲不縮回去:「初次見面?我們以前沒見過面?我怎麼記得好像在哪家餐廳看到過你似的?」說完,用拳頭捶自己的腦袋,「唉,酒喝多了,記性就靠不住了。」
她決定一條道走到黑,搖頭否認說:「沒有吧?我不記得和白井桑有見過面呢,要麼是在夢中見過?」一句俏皮話說完,到底心虛,就悄悄觀察了一下飯桌上各人的動靜。
酒桌上,松尾正在對著大和田淌眼抹淚,右手邊的澤居晉這時正和工程師川手低聲說話,而其他人要麼聽不懂日語,要麼忙著拼酒,沒有人留意她和白井的對話。
白井對這個答案顯然很滿意,點頭說:「不錯,不錯。我和美女夢中來相會,哈哈哈。」
看來白井似乎是完全相信這套說辭了。她一口氣還沒吁出來,旁邊的澤居晉突然「嗤」地笑了一聲。
五月像是被蛇瞪住的青蛙一般,身體瞬間僵住,慢慢轉臉去看他。如她所料,川手已經起身走了,澤居晉正似笑非笑地看著她,臉上掛著的是看穿一切,洞察她所有小伎倆的嘲諷笑容。這個笑容,不多不少,連上今天這一次,她剛好見識了三次。
第77章 22.9.28
五月木木然地看著澤居晉,內心近乎絕望,開始考慮起自己的飯碗問題。她想,五月,明天被開除後,你是先去找房子呢,還是先去找工作好呢。又想,應該不至於吧,我是憑本事吃飯,無緣無故的,他總不能因為我沒有向人家坦白自己曾經是赤羽的服務員、赤羽式的俏皮話張口就來而把我開除吧。
澤居晉察覺到她的目光,轉臉和她對視一瞬,忽然開口問:「對了,你叫什麼名字來著?」
她打起精神,說:「五月,鍾五月。」
「我是問真名,不是你的……」似乎不知道該怎麼形容,手指在太陽穴上按了按,思索片刻,才說道,「……不是你的日本藝名。」
原來他一直以為「五月」是美代給她起的日本藝名?五月腦子又是嗡地一聲響,說:「即便在赤羽,我也沒有過藝名,五月是我唯一的名字。」把掛在椅背上的挎包拿過來,找出錢包,抽出身份證,遞給他,「這是我的身份證。」
他接過去,正反面都看了一看,輕聲念道:「出身地,山東。年齡,22歲。姓名,嗯,真的是鍾五月……」
「不,應該是23歲。」
「怎麼?」澤居晉挑起一根眉毛,「年齡也是假的?」
「不。您說的是實歲,我們中國人喜歡按虛歲算,所以,按照我們這邊的算法,我已經今年是23歲。」
澤居晉沒有說話,把她身份證上的照片和她的臉反覆核對,確定她的臉和照片一致後,才把身份證遞還給她。二人之間沉默了幾秒鐘之後,澤居晉忽然又開口說:「誤會你了,抱歉。」
「……不,我簡歷作假了。」五月腦子一熱,張口就來「我簡歷上沒有把赤羽的工作經歷寫出來,簡歷上的工作經驗也有誇大。」
在赤羽的工作經歷,瞞得過別人,卻瞞不過他,將來總會知道的事情,不如自己向他坦白,不管還能不能留在津九,至少她能夠問心無愧。只是心裡總覺得莫名委屈,眼內就有淚水湧現,努力忍住了,垂下頭去,輕聲說:「還有,請您對我不要抱有偏見,我雖然是赤羽的服務員出身,雖然日語都是自學,雖然學歷還不夠,可是我,我想我的日語水平足夠做您的翻譯。」
澤居晉一笑,不咸不淡地說了一句:「知道。你的日語水平,在你還是赤羽服務員的時候我就知道了。」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赤羽這個詞兒,咬得極重。
在赤羽的時候,他好像總共聽她說過兩次話,都是她和客人說笑話的時候。當然,她以為是說笑話,其實在人家看來,就是打情罵俏。五月不說話,端起面前的可樂杯,往口中猛灌一口,一股酒精的辛辣味道從口腔直衝腦門,一下子就嗆出幾滴眼淚,趕緊把嘴裡的一口黃酒再吐回到杯子裡去,趁著咳嗽的時候,悄悄把眼淚也擦掉了。但一轉眼,卻又看到他在皺眉瞪著自己。
她端錯的黃酒杯,原來是他的。
她窘得差點就當場哭出聲,問自己:鍾五月,你還能更蠢一點嗎?怎麼連黃酒和可樂都分不出?你是不是嫌臉丟的還不夠?
「總會,來來來!」已經喝得東倒西歪的呂課長端著酒杯,領著幾個人殺了過來,一齊起鬨說,「我們自己人還沒喝過呢!酒呢?總會的酒呢?五月,你也站起來,咱們大家一同敬總會一杯。」
澤居晉向服務生招手,示意再開一瓶啤酒拿過來,呂課長等不及,說:「哎呀,總會面前不是有黃酒嗎?總會你不要裝,我知道你會喝酒,而且酒量不錯!日本人還有不會喝酒的?!我手裡也都是黃酒,咱們就來黃的!」
不由分說,把五月剛剛喝錯又吐回去的那隻杯子端起來,硬塞進澤居晉手中:「來來來!中國有句古話,叫做:感情深,一口悶。總會要是對我們感情深,我們干起活來會不賣力?我們一身力氣,就等著給總會出力了,端看總會你給不給這個面子了!」說完,指揮一群蝦兵蟹將挨個來碰澤居晉手中的酒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