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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17:24:50 作者: 清歌一片
樓少白眯了下眼睛,唇角微微上揚了起來。和她有關的這些回憶,讓他感到非常的愉快。
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他第一次意識到自己對她懷了不一樣的qíng感?
那是在他預料到與汪直會有一場大戰,決定要把她和鍾可玲一道送走的時候發生的。
那一天碼頭上,她為了能留下來,竟然在他毫無準備的時候,當著無數雙外人的眼朝他走了過來,攀附上他的脖頸,踮起腳尖親吻他的唇,甚至在別人看不見的他的後領里,悄悄用她的指尖撩撥他的感官神經。
她這樣的舉動,在凌陽這個小地方,可算是驚世駭俗了。他確實猝不及防,有片刻的尷尬。但很快,當他看到她放開了自己,站在面前微微歪著頭,用一雙明亮的眼睛看著他,江風chuī來,撩亂了她的鬢髮,而她一張臉龐上滿是挑釁意味的時候,他忽然覺得自己全身熱血沸騰了起來。
就是只有這樣的她,才堪配做他樓少白的女人。她永遠不會是那種只知道瑟縮在他身後乞求保護的弱女子。所以就算有危險,他也立刻就決定按她的心愿,讓她留下。
仿佛是上天為了驗證他的想法,回去的路上,他們竟然遭遇了一場伏擊。就是這一場伏擊,讓他對她刮目相看。在他絕地反擊的時刻,她橫衝直撞地駕著車子帶他衝出了包圍圈。
車子終於在路邊安然停下來的時候,他看見她癱倒在靠椅上,嘴唇甚至在微微發抖。原來她也怕。但即使是怕,卻也仍在身邊呼嘯的槍彈中挺了過去,甚至,他之前根本就還不知道她原來還會開車。
他還來得及向她表達下自己的稱讚之意時,她發現他在受傷流血。在她用他沒見過的手法嫻熟地為他止血的時候,他心裡的感覺非常怪異。
驚訝、感動,還有……愛慕。
是的,就是這一刻,他第一次清晰地感受到了他對一個女子的愛慕之qíng。
就算她恐懼,她也能夠在他身側,陪他一道闖過槍林彈雨。現在她又低下頭,用她的修長十指靈巧地為他止住涌流而出的鮮血。
他還有什麼理由不去愛慕這樣的一個女子?
他第一次qiáng烈地渴望能得到一個女人的心,當然連同她的身體。
一旦明白了自己的心思,那就什麼也無法阻擋他,包括他身上讓他行動不便的傷。
那一夜他終於如願得到了她,卻和自己想像中的完全不同。
她竟然告訴他,她的第一次已經給了別的男人。
知道這一點的時候,他唯一的想法就是占有她,把那個男人留在她身體裡的記憶徹底驅逐出去,讓她從這一夜起,完全真正地成為他的女人。
當然,他以後也一定會把那個男人順手給解決了。儘管她對他說,他永遠也不可能與那人碰面。
當時他以為她不過是為了保護那個男人才那麼說。後來才知道,原來她一直都沒有騙他。他與她原本相隔了百年,如果不是這曠世奇緣,兩人又怎麼會走到一起?
他目光落在了牆上掛著的一張三琴弦上。那是他的故鄉龍灘寨特有的琴。離開之前,他帶她一道最後回了趟故鄉,給自己的祖母掃了墳。回來的時候,她捎帶了這樣一把琴,說她喜歡。
她說話的時候,眼裡有隱隱的笑意在流動。他知道她一定是想起了從前第一次他帶她回龍灘寨時的qíng景。那一夜賓客盈門,他在微醺之時,忽然發現她不見了。於是他撇下客人到外面去找。順著三琴弦的琴聲,他看到她站在祖宅後門的一堵石牆之側,長裙及踝,腳上的尖尖牛皮靴子正在隨著琴聲而打著節拍。
他看不到她的正臉,卻能感受到她當時沉浸在琴聲里的陶醉和歡快。
其實何止是她,便是他,此刻也仿佛忘記了外面的一切,有些醺然起來。
他猶豫了下,覺得不該打擾這樣的沉醉在自己世界中的她,但是卻又忍不住朝她走了過去。等她發現了自己,轉頭過來。他看到她的臉頰被火光烤得泛紅,一雙眼睛裡也仿佛有璀璨的光在流動的時候,心跳忽然有些加快。
「你喜歡?我也會彈!」
他想掩飾自己這種突然迸發而出的陌生qíng愫,一時又不知道該說什麼,鬼使神差般地便這樣脫口而出。
其實他根本就沒摸過這東西。
話音剛落,他看到了她驚訝的表qíng。他順勢灌了她幾口酒,然後在她期待的目光下,硬著頭皮朝剛才彈琴的那個青年走了過去,借過了他手上的琴。
只是三根弦而已,很簡單。
他坐在石塊上的時候,心裡這樣跟自己說。
然後他試著撥了下,立刻發現自己錯了。經他手撥出的,不是音符,而是「彈棉花」的聲音。
他有點不死心,在她的注視之下再次想試一下,結果還是……
摸槍比彈琴要容易得多。
這是他的唯一結論。好在他臉皮也厚,在她呆呆望著自己的時候,向她坦白jiāo代。
她愣怔了片刻後,發出了一陣大笑,笑得仿佛一朵盛開的花。他看得有些沉醉。這一刻甚至有了拋棄地宮,拋棄他的壯志,就這樣和她一道終老此間的念頭。
連他自己都被這個念頭嚇了一跳。
她還在笑,甚至笑得捧著肚子蹲到了地上,毫無淑女風範可言,在他眼中卻是那樣的鮮活,再沒有人哪個女人比她更可愛。
他聽到了林子裡傳出的隱隱山歌聲,她也一定是聽到了。因為她突然停住了笑,轉身就要離去,仿佛像在閃避什麼。
兩人從凌陽出發,一直到達這裡的將近一個月的路上,他從來沒有像此刻這樣感覺到與她距離是那麼近。如果這樣也能讓她離開,那他就真的不是樓少白了。
他追了上去,從後抱住了她柔軟的腰身。
她甚至沒有任何反抗,只是那樣讓他抱著,靠在了他的身上,問他想做什麼……
這就是兩qíng相悅嗎,他第一次感受到了因為來自於她的完全柔順而獲得的無法用言語來描述的快樂之感。
她靠在他懷中似是等待他恣意憐惜的身子,她軟軟的仿佛能滴出水的說話音調,像蝴蝶的翅翼,在簌簌地撩撥著他身體裡的每一寸骨和ròu。
他幾乎是把她拖扯到了近旁的林子裡,像個未經人事的毛頭少年般把她壓在樹gān上,急躁地親吻著她,熾烈地唇一寸寸烙過她的每一寸肌膚。
他激動得渾身血液賁張,他知道她也一樣,因為她在用對等的熱qíng在回應著他。這讓他更加醺醉其中,連耳鼓都在轟鳴作響。但是沒片刻,他就聽到有人在林子外叫他,客人還在等他回去。他只能咒罵一聲,怏怏地鬆開了她。而她輕巧的一句「晚上,我等你」,讓他的心再次砰然跳動起來。
但是這個夢幻般的夜晚就此截斷,旖旎不再。
送走了最後一批客人,他聽到她被自己祖母叫去,有些不放心地過去,在門外等候的時候,聽到祖母要她與鍾可玲姐妹相稱之時,他按捺不住,正想推門而入拒絕,她竟然已經毫不猶豫地一口應了下來,恭順溫謙無比。
這一刻,他必須承認,他有些受傷。
他以為以她的xing格,只要她也像他那樣地愛他,她就一定會拒絕。
她沒有拒絕。他唯一的理解就是她不愛他。
他還沒來得及理清自己紛亂的心思,鍾可玲又不見了。
他讓她不用去找,儘管言辭尖刻了些,但他其實沒告訴她,寨子外的山中夜間時常有野shòu出沒,她還是待在寨子裡,他才放心。
他帶著人點了火把,找遍所有可能的地方也不見鍾可玲人影。他不信她受了這麼點打擊就會自尋短見,這不是他認識的鐘可玲。但是人確實不見。他仔細想了下,忽然想到了個地方,立刻趕了回來。
鍾可玲果然在那裡,不止鍾可玲,她也在。
她對鍾可玲說,她不是他一輩子的女人,他也不是她一輩子的男人。她遲早會離開他的。
聽到她用冷靜,甚至冷酷的口氣說出這樣的話,他就知道她絕不是在安慰鍾可玲而已。他忽然感覺到了一絲絕望,這是一種他終於找到了一個女人,願意把自己的心捧到她面前,她卻鄙視得不願多看一眼的感覺。
他出現在她面前的時候,如果她能表現出後悔不安,為她剛剛說過的那些話,哪怕是一點點,他想他也會原諒他,會努力對她更好,直到讓她再也離不開自己。
但她沒有。她只是安靜地看著他,然後像平時那樣地朝他淡淡笑了下。
他恨她的無qíng。
這一夜他對她很是粗魯,甚至粗bào,她卻一直在忍受的樣子,不發一聲。最後當他發泄完畢,停止下來靜靜伏在她身上,黑暗中聽到她和他一樣的喘息聲時,他唯一剩下的感覺卻就只是在他胸腔中慢慢滋長出來的一團帶了淡淡酸楚的傷感。
他從前帶了qíng緒的時候,對她說,他絕不會放開她,要她死心塌地地做樓家的女人。其實他也知道,沒有人能夠qiáng令另一個人真正死心塌地地去做什麼,除非那個人心甘qíng願。
但是如果有一天,她終將要像她說的那樣離他而去,而他卻不明為何,他是一定不會應允的。
回到凌陽後,他和她的關係就一直是在壓抑中延續下去的。他要是在家,他們還是同chuáng共枕,像普通的夫妻那樣,但龍灘寨那個夜晚,他彈琴,她大笑,他們在林子裡擁吻的一幕,有時候午夜未睡之時,他想起來就覺得其實是個從未發生過的舊夢而已。
事實上他也沒多少時間去哀悼他那短命夭折的愛戀了。他現在幾乎每天都忙著與他找來的通曉凌陽本地山勢地形的人一道進山,依照地圖所示去尋找地宮。但是進展甚緩。而通地七,就仿佛真的鑽入了地底,沒有他的線索。
這一晚,在他在外停留了數日而歸,仍無大的進展。獨自坐在書房裡的時候,夜已經很深了。望著窗外漆黑一片的夜空,他心裡忽然有些空dàngdàng的。
他知道自己應該是有些想念她了。哪怕她與自己永不同心,這樣孤寂的夜晚,能抱著她溫暖柔軟的身體入眠,也總比自己一人要好。
他猛地從座椅上站了起來,有些急切地往臥室而去。
當他推門而入的時候,卻很意外地看到她正傾身伏在穿衣鏡前,在整理著她的睡衣領口。
她的身子被一件柔軟的緞袍裹著,從他的角度看去,圓潤玲瓏盡顯。
她仿佛被他的突然進入嚇了一跳,猛地拉高了衣襟,神色里有一絲掩飾不住的倉皇和羞赧。
他的心砰然一跳。
從龍灘寨回來後,他已經許久未見到她這個樣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