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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17:24:50 作者: 清歌一片
整個山dòng開始微微顫抖,有沉悶的隆隆聲傳來,仿佛在看一場雷射電影,半圓光暈的一側dòng壁上,慢慢現出了兩扇泛了青銅色的大門,門上鏤刻著的古老圖紋上,綠色的銅鏽清晰可辨。
幾乎一個人都被震驚了,忘了身邊的一切,只是呆呆地看著這仿佛夢幻的一幕。
大翁忽然轉頭看向我,目光詭異。我一怔之間,他手上已經多了把槍,突然舉了起來,朝我扣動了扳機。
這一幕的發生,幾乎就在電光火石間。我意識到了,肢體卻無法配合,仍是那樣站著。
樓少白猛地撲到了我的面前,將我撲到在地。一陣沉悶的子彈入ròu之聲,我感覺到他的身體微微一顫。
「樓少白!」
我大叫一聲,伸手去摸他後背,抬手之時,見手心已經染了一片殷紅的血跡。
「我……沒事……」他低低地說了一句,從地上站了起來。
樓少白的副官驚醒過來,立刻帶人舉槍圍了過來,對準了大翁和池孝林。大翁並無懼色,池孝林的目光卻透出了幾分驚慌不定,顯然事先也不知道會有這樣的意外。
「我讓你來,是給她解降,為什麼對她開槍?」
樓少白神qíng猙獰,朝著大翁走了過去,身後,我看見肩胛部位的衣服已經被血跡染成了暗紅。
「樓少帥,實話說吧,今日我來,是為開啟地宮。你取財寶,我得秘冊,兩下皆歡。她不得不死。dòng壁上的那塊半月投影,你看到沒,就是開啟這地宮之門的鎖孔。殍玉能寄存於活體,卻不納死屍。只要她死,立刻就能脫形而出。拿到殍玉嵌入鎖孔,地宮之門就立刻開啟!年輕人,想想看,門裡是集了舉國之力的寶藏,有了這些如虎添翼的東西,以少帥你的魄力,他日統領大江南北也不無可能!天下面前,區區一女子算得了什麼!」
大翁神色絲毫不懼,只是看著樓少白很篤定地說道。
「我說,給她解降----」
樓少置若罔聞,已經到了大翁的面前,怒目圓睜,拔出腰間的槍,頂在了他的額頭之上。
大翁仿佛有些驚訝,飛快瞟我一眼,突然笑了起來:「樓少白,我還以為你是個能成大事的人,這才與你合作。如今看來,還是高估了你!輕重不分,無知豎子!到了這一步,我就實話告訴你。當年下降的女國師,對吳蘭王恨之入骨,手法yīn毒。不想yīn差陽錯,吳蘭王當年並未開啟這地宮,千百年來,殍玉一直在此,如今叫這女子中了。若要解降,此翡翠匙靈力將盡失,變成一塊普通死玉,那麼這地宮之門就再也無法開啟。孰輕孰重,樓少白你是個聰明的人,這樣的代價,你難道也願意付出?我先頭之所以不說,就是要替你下這個決心。不想你卻這樣不識好歹!」
這是我做夢也不會想到過的最荒唐的一幕,我的命眨眼之間,竟然與地宮裡的擎天寶藏劃上了等號,此刻在默默地角力。但這卻是真的。
我心中一片慘澹,從地上慢慢站了起來,看向樓少白,對上了他投來的目光。
我的臉被遮擋住,他看不到我的表qíng,我不想讓我的眼睛流露出絲毫的恐懼或是乞憐,只是與他對望。
他的臉色有些蒼白,更映襯得濃眉下的一雙眼眸漆黑如墨,他定定地望我片刻,我讀不懂他的目光。
「樓少白,再娘們下去就沒時間了,錯過這個辰點,地宮之門就會消失。天幕大珠被毀,走珠機關平衡已失,這dòng體不可靠,隨時會有坍塌的可能。一旦坍塌,下一回就算取到了殍玉,地宮之門也永世再不會開啟!」
大翁回頭,看向身後dòng壁上開始漸漸消隱的青銅之門,怒吼。
樓少白驀地回頭,死死盯著那扇漸漸消失的青銅門,緊緊捏住的拳頭手背上青筋迸出。
「樓少白----」
大翁嘶聲力竭,目眥yù裂,卻被樓少白的副官和幾個士兵緊緊地抓住,掙扎個不停。
池孝林突然瘋了般地撲向了青銅門的方向,用力拍打,驀地回頭,我看見他目光狂亂,猛地回頭,朝我舉起手上的槍。
「砰!」一聲,我抖了下,池孝林的後腦像迸濺開了一朵翻飛的血花,整個人朝前,猛地撲在了地上,嘴角咕咕地冒出了鮮血,猶睜的一隻眼睛裡還盛滿了不甘和瘋狂。
槍是樓少白開的,他慢慢地放下了舉槍的手,神色已是一片平靜,只是凝視著那扇已經只剩個模模糊糊輪廓的青銅門。終於,門徹底地消失了,光柱也瞬間熄滅,山dòng里死寂一片。
我的腿發軟,再也支撐不住,跌坐到了地上。
樓少白回頭看了我一眼,朝我微微笑了下。
「大翁,給她解降吧。」
他轉向了大翁,說道。
大翁停止了掙扎,臉孔扭曲成一片,充滿怨毒地看了我一眼,冷笑了起來:「樓少白,你知道我為了這一天,已經等待多少年?現在因為你的婦人之仁毀於一旦。想讓我告訴你解降的方法?做夢去吧。這個女人註定要死,死狀堪比厲鬼,你就等著給她收屍吧!」
「誰說只有你知道解降的方法!」
入口處突然傳來一陣朗聲大笑,腳步聲傳來,在dòng壁上震dàng出陣陣地回音。
我猛地回頭,看見通地七和潘萬chūn出現在入口,潘萬chūn目光閃閃,臉上還留著剛才的笑意。通地七滿身風塵僕僕,大步到了我的身邊,扶起了我,柔聲說道:「蕭遙,潘老已經尋到了解降方法,你很快就會好的。」
我心中油然生出了一種如墜雲端的幸福之感,有些不敢相信,茫然地看向了樓少白,看見他的目光中也驟然露出了一種狂喜般的神采,猛地一把推開大翁,朝潘萬chūn迎了過去。
「少帥,你的傷……」
樓少白的副官急忙上前提醒。
「潘老!你回來了!」
樓少白仿佛沒聽到,到了潘萬chūn的面前,緊緊握住了他的手。
潘萬chūn轉到他身後,查看了下傷口,略微皺眉道:「少帥的傷……」
「不是致命的,我沒事!」樓少白不以為意地搖了下頭,立刻問道,「你們真的找到了解降的方法?」
他說話的時候,聲音有些緊繃,透出了一絲緊張。
「少帥放心,」潘萬chūn朗聲笑了起來,「少帥所託,哪敢rǔ命。我一生別無所好,唯痴迷異術,對這降頭巫蠱也略有心得。傳到現世,天下門派雖林立,只追根溯源自成體系,卻是起始於商周時期,北有官閣,南有星翼。這大翁的天閣一派,就是起始於南方星翼。我和老七弟訪到苗疆,有朋友引薦,得一高人指點,這才恍然。怕少帥等得心急,本是想拍電報告知喜訊,只是地處偏僻,尋不到電報局,這才和老七弟日夜兼程趕了回來,所幸尚無大變,我這就試試。」
大翁臉色微微一變,卻仍冷笑道:「這血降乃是我天閣門不為外傳的秘術,旁人如何曉得解法!」
潘萬chūn不理,只是朝我招了下手,示意我到祭台前,這才說道:「皮之不存,毛將附焉?任有萬般惡咒封於殍玉,若玉不存,惡咒自然得解。這玉翡翠乃是開啟地宮之門的唯一靈鑰,莫說旁人,便萬一當年那吳蘭王中降,只怕也捨不得毀損。少帥,一旦我為蕭姑娘解降,則這吳蘭國的擎天寶藏,便再無重見天日的一天,少帥可想好了?」
潘萬chūn說話之時,目光直直望他。
樓少白略微一笑:「無憾。」
「好,好……」潘萬chūn點頭,「從前只聽聞少帥雷厲之名,今日一見,才知道傳言不可信也。無qíng未必真豪傑。這血降起於血,自然也止於血。蕭姑娘,借你指尖之血,滴於這玉盤之中。」
我脫去手套,露出一隻已泛黑氣的手。潘萬chūn從通地七手上接過一把匕刃,捉住我的中指,割了一刀。暗紅的血一滴滴濺落而下,滴在了玉盤之中,漸漸匯聚在原來嵌著翡翠的那道凹槽之中。
潘萬chūn從懷中取出一個烏沉的木盒,打開,見裡面豢養了一隻灰色的殼蟲。輕放殼蟲於凹槽中,血漸漸gān涸,那蟲子的身體卻漸漸鼓脹開來,通體發亮,隱隱泛出了血色。
「蕭姑娘,解開衣襟。」
潘萬chūn從盒子裡取出一根玉棒,挑起了吸飽了血的殼蟲,送到了我的面前。
我屏住了呼吸,解開衣領,等現出那枚翡翠的暗影,蟲子仿佛感應到了什麼,突然發出鼓翅之聲,噗一下竟然跳上了我的前胸。
我的心怦怦直跳,低頭看去,見那蟲子緊緊扒住我的皮膚,尖銳的口器刺入暗影之中。
一陣劇烈疼痛之中,詭奇的一幕再次發生了,那塊暗影的輪廓顏色越來越明顯,蟲子的身體也越來越鼓脹,漸漸從血紅泛成瑩綠,仿佛用盡了最後全部的力氣,身子陡然漲大到原來的數倍,竟有拳頭大小,然後噗地一聲跌落到底。
「出來了!」潘萬chūn大喜。。
蟲子在地上爬了幾圈,振翅突然飛了起來。
「打碎它!」
潘萬chūn大叫。
「不要----」
大翁的嘶吼聲中,樓少白舉槍,砰地一聲,蟲體應聲而碎,地上濺落出了無數綠色的液體,空氣中膿腥一片。
我再次低頭,看見原本的那塊綠痕已經消失。
「蕭姑娘,如我所料未錯,你體內降毒已去,回去休養些日子,慢慢就會恢復原來的樣子。」
潘萬chūn望著我道。
一陣狂喜在我心中迅速綻放了開來,這一刻,我忽然想落淚,那是喜極而泣的淚。
「蕭遙!」
我聽見樓少白叫我的聲音,還沒回頭,腰間一緊,已經被他抱住。
「蕭遙,你沒事了!沒事了!」
他抱著我,只在我耳邊不停低聲重複這句話。
「我沒事了。」
我眼裡含著奪眶的淚,哽咽地回答他。
不顧旁人在側,他用力再次抱了我一下,突然嘶了一聲,我知道他肩胛處的傷口被扯動了,正要叫他放開我檢查下傷口,突然聽見通地七怒道:「你gān什麼?」
我抬眼望去,見大翁不知何時竟到了那玉盤之側,雙手握住,猛地用力向右旋轉,咔嗒一音效卡定,dòng壁忽然微微抖動,隱隱有滾動的隆隆聲傳來,頂上石塊紛紛墜落。
「快跑!他啟動機關,要塌了!」
通地七大叫一聲。我的耳邊已經有被石塊砸中的士兵發出慘叫之聲。
「地宮已不可開啟,我活已無趣。毀了這處寶地,能死幾個死幾個,有你們陪葬,我也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