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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17:24:50 作者: 清歌一片
    「少白哥!」

    鍾小姐朝他撲了過去,樓少白接住了她,安慰似地拍了下她的後背,這才看向了我。

    我知道按理,我應該開口問一下池老爺的。所以慢慢站了起來,問道:「我爹怎麼樣了?」

    他鬆開了鍾小姐,朝我走了過來,站在我面前看著我,竟仿佛有些難以啟齒的樣子。

    莫非是池老爺和池孝林都被打死了?他終於弄到了池家的半張地圖?

    「池家的事,你以後不要多問。記住你現在是我樓少白的人。現在你和可玲收拾下東西,我已經給你們定了船票,你們去上海。」

    我還在狐疑不定,他忽然這樣說道,口氣是斬釘截鐵的。

    我還沒反應過來,鍾小姐已經跳了起來,大聲嚷道:「為什麼?我不走!」

    「不走也要走!」

    樓少白丟下句這樣一句話,轉頭叫傭人去收拾我和鍾小姐的東西。

    這太意外了,他竟突然要送走我和鍾小姐!到底出了什麼事?

    「我不走!」

    我也立刻表明了自己的態度。

    開什麼玩笑!現在讓我離開凌陽去上海?無論如何我也不會走的。

    「我說了算,你們照我說的做就是!」他看了我一眼,口氣忽然又緩了些,「等這裡的事一完,我就過去接你們。」

    ***

    鍾小姐在百般耍賴哭鬧俱無果的qíng況下,最後大約是考慮到我反正也是要和她一道走的,這才消停了下來。我做不來她那些手段,而且以樓少白的獨斷專行,估計就算我和鍾小姐一樣地哭鬧,最後也是無法叫他改變主意的。就這樣我和鍾小姐一道被請上了車,樓少白親自開車送我們去碼頭。

    一路之上,我一直不停地絞盡腦汁,想著怎樣才能留下來。或者實在沒辦法,我上船了後再偷溜回來?但是等車子開到碼頭,我就發現自己這個主意完全行不通。碼頭上已經有四個人高馬大的便衣保鏢等在那裡,邊上是個看起來像是輪船船長的男人。

    「把夫人和小姐安全地送到上海,到了那裡就會有人接應。要是路上有個差池,我就槍斃你們!」

    樓少白一手扯著鍾小姐,一手扯著我,對著那幾個保鏢說道,不怒自威。

    幾個便衣保鏢肅然,齊聲應了下來,邊上的船長更是點頭哈腰,滿口擔保。

    我心裡暗暗叫苦。現在要是這樣qiáng行被送上了船,想半路逃脫是不可能了。以這輪船的速度,開到上海就是十幾天後了,就算到了那裡我再伺機逃脫跑回來,那也至少要二十幾天,這二十幾天的時間裡,說不定什麼都已經發生了,我根本耽誤不起。

    「夫人,小姐,請上船吧。」

    船長朝我和鍾小姐微微鞠躬,伸手引路。

    鍾小姐哀怨地最後看了一眼樓少白,慢吞吞地朝踏板而去。我立著不動,看向了樓少白,正對上了他望過來的目光。

    他的目光淡然,基本看不出什麼qíng緒,更看不出依依不捨,只是那樣盯著我。

    「夫人,船要開了……」

    耳邊響起了陣汽笛聲,還在等著的船長不敢催我,只是低聲提醒。

    「喂,池景秋,我都過來了,你還不過來?」

    上了甲板站在船舷上的鐘小姐回頭,發現我沒跟上去,沖我大聲嚷嚷。

    我不能走!

    我現在滿腦子只剩這一個念頭了。要是就這樣離開了凌陽,我被那塊翡翠送回到了一百年前的這個亂世,又有什麼意義可言?

    掛著翡翠的心口之處仿佛起了陣洶湧,我腦子一熱,什麼都沒想,丟下手上的行李箱,朝樓少白跨近一步,站到了他的面前。在他驚異無比的目光中,我伸出手抱住他的脖子,踮起腳尖親上了他的嘴唇。

    《霓裳鐵衣》清歌一片ˇ十八章ˇ最新更新:2012-01-0521:49:02

    我的唇緊緊地貼著他的,感覺到他的身體瞬間有些僵硬。大約幾秒鐘後,我伸出自己的舌尖,悄悄舔刷過他的唇,然後在邊上石化掉的眾人的目光中鬆開了他,手卻仍掛在他的脖子上。

    他反應了過來。我注意到他的神qíng里仿佛掠過瞬間的láng狽,眼睛飛快地看了下四周,看著我低聲呵斥道:「你搞什麼……」

    「我真的不想走。不管會發生什麼,只要有你在我身邊,我就一點也不怕。」

    我打斷了他的話,仰頭用我能做出的最蠱惑人心的眼神凝視著他,眼睛一眨不眨。

    意外、不解、懷疑、興奮……他的表qíng非常怪異,緊緊地閉著嘴,一語不發地對我對視著。

    我qiáng壓住怦怦的心跳,搭在他後頸上的手不動聲色地爬進了他的衣領,用拇指輕輕揉蹭著他後頸正中的皮膚。我知道那是男人的敏感地帶之一。

    「況且,你還沒聽我說昨晚我要跟你說的事qíng……」

    我輕聲說道,語調溫柔,像在夢囈。

    「池景秋!不要臉的女人!你給我回來!」

    我的身後突然爆發出了一陣驚天動地般的怒吼,那是如夢初醒的鐘小姐在吶喊。我沒回頭,卻可以想像她現在氣急敗壞頓足叫罵時的樣子。

    「少帥,夫人……快開船了……」

    邊上響起了個小心翼翼的聲音,是那個船長。我和樓少白都沒臉紅,他的一張老臉卻漲得通紅,眼睛局促不安地看著地。

    樓少白的眼中忽然掠過了一絲孩童般頑皮的笑意,朝我扯了下嘴角,伸手拉下我還掛在他脖子上的手,咳嗽了一聲,對著船長和邊上剩下的另兩個目不斜視的保鏢說道:「她不去上海了。你們上船去好好保護鍾小姐。」

    「是是……」

    船長掏出塊手帕擦拭了下額頭的汗,如釋重負般地鬆了口氣,急忙轉身往連結甲板和碼頭的踏板而去。

    「少白哥,她不走,我也不走!」

    鍾小姐想踏上踏板回來,卻被幾個保鏢攔住了。

    「可玲,聽話回上海,我過些時候就過去看你!」

    樓少白朝她喊了一聲。

    踏板收了回去,輪船在汽笛聲中,慢慢地遠離了碼頭,鍾小姐在船舷上的身影也越來越小,直到縮成了一個黑點,消失在我的視線之中。

    「走吧。還愣著gān什麼。」

    樓少白看我一眼,丟下句話,轉身自己朝他的汽車而去。

    他的背影挺直,腳步像平時那樣沉著而矯健,卻又仿佛多了絲輕快。

    我吐出口氣,急忙跟了上去。

    回去的路上,我的眼睛一直筆直地看著前方,感覺到身側的他仿佛不時看我一眼,心中有點發虛。

    剛才我那個舉動,放在一百年後自然沒什麼,但在這裡,就算用傷風敗俗來形容也不算過。樓少白不是傻瓜,就算一時被我蠱惑,qíng迷意亂地留下了我,過後心中肯定也會起疑。他要是追問,我該怎麼回答?

    「啞巴了?剛才的勁頭哪裡去了?」

    果然,車開出去十幾分鐘後,我聽見他開口對我說話,語調中帶了幾分我熟悉的譏諷之意。

    我看向了他,他正看著我,目光略嫌銳利,又仿佛有些不滿。

    我朝他笑了下,有些侷促。他現在是覺得我過河拆橋?

    「池景秋,你為了留下來,也算是費盡心機了,甚至連這種當眾勾引我的舉動都做出來了。我不想讓你失望,所以你也不要讓我失望。不管你出於什麼目的,你記住,從現在開始你要照剛才那樣地對我。要是再惹惱我,我能留下你,也照樣能立刻再次把你送走。」

    他竟然說得這麼直白,叫我有些驚訝。看他意思,就是要我接下來都要像剛才在碼頭上那樣地哄他高興,要不然他就翻臉再趕我走。

    我承認自己確實是小人,但這個男人,也真的不是君子。

    我壓下心中的不滿,側頭看向他,朝他露出個自己都覺得假得有些毛骨悚然的笑:「知道了。」

    「原來的房子修好了,我先送你回去吧。」

    他斜睨我一眼,腳下油門踩了下去,汽車速度一下加快。

    街道漸漸窄了起來,路上人來人往,有些雜亂,車子的速度又慢了下來。我有些無聊地看著車窗外的一張張臉孔,突然覺到車子一個急剎,整個人就撲到了前檔板上。幸好車速不是很快,但也夠疼的。

    「怎麼開車的……」

    我剛要罵他,頭上一沉,他已經把我猛地往下面按壓,自己也伏在了我的身上。

    「媽的,別起來!」

    他罵了句粗話,在我耳邊大吼一聲。

    我還沒反應過來,一陣噼里啪啦爆豆般的槍響,伴隨著路上行人的尖叫之聲,子彈從我的頭頂身邊呼嘯而過,耳畔是玻璃碎裂和子彈打在汽車外罩上的尖銳金屬撞擊之聲。

    竟然遭遇了一場埋伏暗殺!

    我yù哭無淚,這什麼世道!我也太倒霉了,怎麼會攤上這樣一檔子的事。只能拼命把自己的身體蜷成一團往擋板下面鑽,心中祈禱這汽車的鋼鐵殼子夠硬,千萬別被打穿了,那我就要成馬蜂窩了。

    耳邊彈聲稍歇,我的頭頂一輕,看見樓少白已經坐起了身,一隻手cao控著方向盤,猛踩油門朝前衝去,另只手從車座下飛快地拎出了一架連發輕機槍,從已經碎裂的前檔玻璃朝外回擊。

    車速很快,幾乎像箭一樣地向前衝去,但是外面埋伏的殺手不少,甩掉了開始的幾個,又有新的從邊上的小巷裡冒出來,車前車後,槍聲不絕於耳。樓少白一邊開車,一邊cao控本來要雙手抵肩發she的輕機槍,連我也看得出來,十分不便,他的衣袖下浸染出了一道血跡,不知道哪裡已經中了彈。

    我一陣心驚ròu跳,脫口大喊:「樓少白你到底行不行?」

    他飛快瞟我一眼,罵了一聲:「閉嘴!待著別動!」

    我倒是想聽他的,就這樣縮在位子下不動,問題是眼看這樣要是沖不出殺手的火力包圍圈,他萬一掛掉了,我還能有什麼好下場?

    「我開車,你對付他們!」

    我一咬牙,朝他大聲吼道。

    他俯身躲過了一陣密集的槍擊,朝我大吼:「你行不行?」

    「不行也要行,總比兩個人都死在這裡好!」

    我咬牙切齒地說道,豁出去了。

    他不再猶疑,猛地將自己的位子往後扳平,順勢仰倒。我生平從未像現在這樣地手腳協調,飛快地爬到駕駛座上,半蹲著身子躲避著飛彈。握住了方向盤,猛地一踩油門,把當先沖了過來的一個殺手撞翻在地,剩餘的面有驚恐之色,紛紛躲避,汽車勢如瘋虎般地呼嘯而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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