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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17:24:50 作者: 清歌一片
像是一道閃電劈開黑沉沉的夜空,我的心一下狂跳了起來。
我已經相信了七八分。
一個人真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的時候,憑什麼不相信這唯一的機會呢?
我不想像我的母親,外祖母一樣,那樣悲慘地死去。我希望能和我愛的楊宇白頭偕老,生兒育女。
我qiáng壓下微微抖動的手,顫聲問道:「你憑什麼要我相信你?要怎樣才能解降?」
「很簡單,只要把你老祖宗當年拿走的那東西放回原位,降頭自然就解了。所以蕭小姐,你就算視錢財如糞土,這總不能不讓你動心吧?」
他應得很gān脆。
我立刻點頭。
「好。我回家就立刻找找。這裡沒有的話,我去鄉下老房子裡找。」
***
張三走後,我紛亂的心qíng許久才漸漸平靜了下來。
如果張三說的都是真的,那麼,母親就是將來的我,毫無疑問。這是差不多一百年來我那個盜墓先祖一脈的女兒的宿命,受了詛咒的宿命,我也必將無法逃脫。
我把掛在脖子上的翡翠拿了出來,托在掌心。翡翠在窗口斜she入的夕陽中看起來一片通透,正中的那點核心更是明顯,仿佛葳蕤生光。
這東西,我母親口中的能改變命運的東西就是我的老祖宗當年從吳蘭王的藏寶地宮中拿走的東西嗎?它到底藏了什麼秘密?
原來招來厄運的竟然是它。可悲的是,它當年應該被我的老祖宗當做寶貝傳給了我的高外祖母,然後就這樣一代代地傳了下來,同時也招來了一代代連綿不絕的厄運。
夜幕漸漸降臨,我終於把它掛回了脖子上去。
這是件兇器,但是從今往後,它卻也是唯一能解我厄運的寶物了。
這個時刻,我忽然又非常想念楊宇。他現在在做什麼?
我猶豫了下,終於忍不住,撥了他的號碼,很快就接通了,只是聽到的卻是一聲帶了些嬌媚的懶洋洋的聲音:「喂,誰啊……」
我一僵,原來如此。
可這不正是我原先就預備好了的嗎?
「遙遙,遙遙,你聽我解釋……」
隱隱的,我聽到那頭傳來了楊宇熟悉的聲音,仿佛帶了些焦灼。
我拿著手機的手有些無力地垂了下來,摁掉了電話。我確實已經準備好了,但是這樣的方式,仍叫我有些難過。
淚卻一滴一滴地從我眼中垂了下來,越垂越多,沿著臉龐匯聚到下巴,濺落在了胸口的薄薄衣襟上,濡濕了那塊翡翠。
心口漸漸地又熱了起來,越來越燙。我低頭,一道奇異的綠光突然從眼前掠過,心口一陣針扎般地劇痛,我甚至來不及張口呼救,人就失去了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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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霓裳鐵衣》清歌一片ˇ第二章ˇ最新更新:2012-01-1812:11:30
我的手綁在了身後,渾身濕淋淋地被丟進了一輛馬車之中,整個人還處在驚駭之中。
心口劇痛失去意識前的一刻,我以為自己突然發了心臟病。但是再次恢復意識時,我發覺自己竟然置身在湍急的河水中,岸邊模模糊糊有人在呼叫。我拼命掙扎,努力讓自己把頭露在水面上的時候,有人下水把我撈了上來。我抬頭,驚詫地發現一個穿了長衫,梳了大背頭的年輕男子站在我面前,他的邊上是十幾個穿了短打馬褂的男人,看起來像是下手。
那年輕男子皺眉說道:「小妹,你打扮成這樣子就以為能逃走?大哥勸你還是收了心回家吧,明天就是你和樓少白的婚禮,你再折騰也沒用!」
奇異的綠光,失去意識,醒來在河中,稱我「小妹」的長衫男子,邊上的馬褂男人,還有,那個我曾聽過的名字,樓少白……
馬車飛快移動的時候,我漸漸清醒了過來的腦袋終於蹦出了個念頭。我壓住狂跳的心,努力平衡著身體跪了起來,透過馬車的窗口fèng隙里往外看去。
狹窄略顯骯髒的街面,掛著各色招牌的鋪子,huáng包車、自行車和只有在電視上才能看到的老式汽車在路上來來往往。男人或西裝革履、或長袍馬褂、或長靠短打,甚至有人身後還拖著根辮子,女人穿著旗袍……
樓少白,婚禮……
我耳邊又回想著剛才那長衫男子的話。
如果這不是夢,那麼就是那道綠光把我帶回了將近一百年前的凌陽。
我很確定,現在的這個「我」就是原本的我,我的身上甚至還穿著原來沒有脫下的醫院袍褂。剛才那個年輕男人說我是他小妹,如果張三說的都是實qíng的話,我現在就是他口中提到的池家小姐?也就是說,我和那位池家小姐樣貌極其相似。那麼原來的那位小姐呢?
我腦子亂成一團。
我被帶回了家,池家。
剛才一路過來,我看到路上有不少中西合璧的花園洋房。但是池家卻是一座完全的舊式大宅院,我只感覺占地很大,不知道有幾進幾出。長衫男子一直扯著我走路,仿佛怕我要逃走的樣子。最後我進了一間屋子,被qiáng行按著跪了下去。
「下作東西!明天就要嫁人了,竟然還和個戲子做出這樣的無恥之事,看看你穿戴成什麼樣子!我池家的臉都被你丟盡了!」
迎頭一聲怒吼,我還沒看清,覺得肩背一陣劇痛,一支拐杖已經重重抽打了過來。
打我的是個五六十歲的老年男子,目光威嚴,一身暗青團福長袍馬褂,戴了頂瓜皮帽,腦後一根長辮,典型的晚清裝扮。
他下手很重,我躲避不及,被打得俯了下身,咬緊了牙。
耳邊又是一陣風,拐杖還要再落下來時,邊上突然出來一個婦人,硬生生用手接住了拐杖,噗通一聲跪了下去。
「老爺,都怪我不好,沒看好小姐。老爺要打就打我吧。小姐明天就出嫁了,打壞了只怕姑爺要起疑心。」
我微微側頭,看見是個四十多歲的中年婦人,老媽子裝扮,面目慈善。
「爹,福媽說的是。我會跟小妹好好再說的,爹彆氣壞了身子。」
那年輕男子也開腔幫著說道。
大約被點醒,那老男人,也就是我現在的父親終於收回了拐杖,yīn沉著臉問道:「孝林,她和戲子出逃的事,有沒有傳出去?」
「爹放一百個心。我帶人追上時,小妹跳進了河裡被撈上來,那裡是城外,邊上並沒什麼人。那戲子雖然逃跑了,只諒他也不敢出去胡說。我已下了嚴令,絕不會漏出去一個字,更不會傳到樓少白耳朵里。」
被稱作孝林的我的哥哥急忙應道。
我的父親臉色這才稍稍回暖了些,看著我說道:「你給我回房好好待著,出嫁前一步也不許離開。再弄什麼花樣,我就打死你!」
邊上的福媽仿佛鬆了口氣,急忙扶著我起來。我低著頭,一語不發地跟著她往裡去了。
我大約是被帶到了原來那位池小姐的閨房裡。福媽急急忙忙叫了丫頭送水給我洗澡,等我出來時,甚至不顧我的推卻,硬要給我後背上藥膏,抹了藥膏,又幫我挑了衣服穿起來。
「老爺下手真狠,後背都紅了……,小姐,老爺知道姑爺是新派人物,這才給你做了這麼多的新式旗袍,想著你能討姑爺歡心。福媽知道,老爺和那個姑爺都是心狠手辣的人,可誰叫你是女人呢。小姐你就聽句福媽的,千萬不要再和那個戲子來往,嫁jī隨jī嫁狗隨狗,眼睛一閉,一輩子也就這麼安安耽耽過去了……」
福媽絮絮叨叨地念著。
「少爺。」
門口傳來丫頭的聲音。我知道是我的哥哥池孝林來了,應該是來勸說我的。
池孝林進來,福媽有些緊張地低聲叮囑我要聽話,這才急忙出去了。
「怎麼樣,剛才爹沒傷到你吧?」
池孝林清瘦的臉上浮出了一絲笑意,表示對我的關心。
「沒。」
我剪短應了一句。
池孝林仿佛對我的反應有些驚訝,盯著我看了片刻,終於嘆了口氣,慢慢說道:「小妹,哥知道你怪我把你抓回來了。但你想想,咱家從前在凌陽是什麼門第?如今天下大變,這才成了樓少白那種人的天下。你嫁過去,只要從他那裡套出另一半地圖的下落,你就是咱家的最大功臣。等日後找到地宮寶藏,你愛和誰一起就和一起,爹也絕不會阻攔……」
他的聲音極其柔和,充滿了蠱惑。
聯想到之前張三說的話,我終於明白了這池家人打的算盤了。那個樓少白,他會娶池家的小姐,只怕目的也不僅僅是娶妻那麼簡單吧?
張三說,解降的唯一方法就是把我老祖宗通地七取走的東西放回原位。那東西,十之八九就是現在戴在我脖子上的那塊翡翠。
母親說盼望我能等到改變命運的那個契機。那東西帶我回了這個年代,難道這就是能讓我逃離厄運的契機?
我必須要找到通地七,讓他把這塊翡翠放回去。或者……,我自己進入地宮,親手把東西放回去……此外我別無選擇。
「小妹,小妹……」
池孝林見我低頭不語,試探著叫我。
「哥,我答應,有消息打聽到,我就會告訴你。」
我抬起頭,看著他應道。他的眼中終於露出了一絲笑容。
***
我的婚禮極其奢華,據說成了整個凌陽城當天最轟動的新聞。鐵血少帥樓少白迎娶當地望族池家小姐池景秋,這成了第二天各大報紙的頭條頭版新聞。
婚禮也是中西合璧的。我穿了繁複的傳統新娘吉服,蓋著蓋頭,新郎樓少白卻好像一身戎裝,因為拜堂的時候,透過紅色蓋頭的金色瓔須,我看到了一雙錚亮的黑色馬靴。
福媽跟著我陪嫁了過來。在新房裡叮囑了我一番,這才退了出去。
我獨自坐在chuáng邊許久,感覺有些氣悶,扯下了蓋頭。
紅燭高燒,房間裡垂著深紅的窗帷,暗香浮動,四面擺滿了各種華麗的紫檀木家具,看得出來,池老爺為了嫁女兒,嫁妝極是厚重。
對於這個新婚之夜和即將過來的丈夫,我心中莫名有些恐懼,忍不住到了窗前拉開窗簾一角往外看去。外面是個庭院,遠處一道青粉花牆,鮮紅的燈籠映照之下,照出庭院朦朦朧朧的影子。
我所在的這個地方,仿佛是一幢西式小洋樓里的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