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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17:17:45 作者: 青茜
思夏漸漸好起來,正在琢磨請高僧給父親做法事的事。正要和張思遠去太原縣時,驟聞東突厥南下了。消息傳來不到半日,晉陽城裡盜賊四起,百姓或被殺或被傷或被搶,更有不少人家起了火,古老的晉陽城,一時鬼哭狼嚎如人間煉獄。
節帥府派兵禦敵時,大都府長史再度下令封了城。
思夏等人不得不在晉陽停下來,暫緩了去太原為父親做法事的進程。
當夜,張思遠和思夏在驛站的廊下坐著看彎月,無盡黑的夜空有星子在眨眼,促織在雜草中吱吱個不停,飛蛾圍著橙黃的燈火亂轉。
思夏今日胸口有些悶,仰著頭看夜空讓氣息保持順暢,忽然無奈地道:「從前只是在話本里聽說起了戰事,將軍奮勇殺敵,凱旋而歸,不過幾個字而已,如今真實碰到了,雖不在眼前,可也是被刺了骨。」
張思遠攬過她的頭,讓其靠在自己肩上,說不出什麼安慰的話來。
他覺著不大對勁啊。今年元日,東突厥的使臣也到了,兩國互相休息,互通有無,可這才大半月光景,怎麼又開戰了?東突厥的糧草這般豐盈,說起戰事便能立馬南下?
正當他百思不得其解時,一道不太確定的光亮映入了他眼帘。
在明晃晃的刀子劈向他二人之前,已被一把橫刀截住。
思夏額上的傷雖好了,可頭依然會時不時犯暈,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嚇,當即又眩暈起來。張思遠抄起她便往屋裡去,邊走邊令:「留活口!」
思夏緩過神來後,外頭的打鬥已經停了。
廖以煦罷了那驛長的官,替之以自己的人,楊璋跟隨張思遠從長安而來,一路小心侍奉,卻也是對那些算計張思遠的人窩了一肚子氣,今日遇見,恨不得千刀萬剮了這些人。
然而廖以煦的人在這裡,且張思遠不讓了結他們性命,遂三下五除二捆了倒地要自刎的兩人。
張思遠在杌子上坐了,看著那兩人似是悍不懼死,唇畔牽出一抹冷笑:「不急。不交代某也知道你們是誰的人。」
能進驛站殺他和思夏,還能有誰。看來那晁毅坐不住了。
張思遠讓人堵上了他們的嘴。之後他言簡意賅地說,將近兩年來發生的事從頭到尾說了個遍,起先那兩人還沒什麼反應,越聽越怒,最後憋得臉紅。
張思遠面上浮現了淡淡的笑:「瞧瞧,這大熱的天,二位熱得臉都紅了。」
楊璋朝自己人掃了一眼,那被捆的兩人一人身上接了一桶水。
「你們這麼賣命值嗎?」張思遠示意人取下他們嘴裡的塞布,笑道,「戰事已起,有力氣為何不去保家衛國呢?」
一人重重「呸」了一聲。而後他挨了一刀柄,慘叫聲止住後,他開始大罵。
罵人的話實在難聽,張思遠卻連眉頭都沒皺一下。
「還他娘的保家衛國,老子做的就是讓人去死的買賣!」
「不出明日,晉陽城將化為火海!大家一道下地獄吧!」
然後他仰天大笑。
他說這話後,張思遠當即亂了心思。
這炎天暑熱的起了火,撲救起來不會容易,若是因此燒掉了糧草,引了百姓大亂,河東節度使的兵會節節潰敗,短時間內籌不到糧草,東突厥會更加迅速地南下。
他不敢再往下胡亂想了,朝廖以煦的人道:「速將這二人送去大都府!」
廖以煦彼時正在忙著應付遭災的百姓,聞聽此事,不免震驚。
夜深人靜之時,火光已經起來了。兵亂之中,小老百姓睡不安穩,但也是最乏的時候,街上來來回回走人,他們聽見向東提著褲子跑出來時,看到了更熾的火光,當即嚇得睡意消散,提了桶或是端了盆淘水滅火。
卻是滅不掉的,因為那黑黢黢的東西是石脂,這才又揚土掩埋。期間有人喪心病狂,舉刀砍人,大都府的兵費了好大力氣才將那群瘋子給治住了。
直至天明,仍能看到濃煙滾滾,臉上掛灰且無家可歸的人,城裡的難民當下高達三四百人,大都府不得不在糧草緊張的情況下開倉放糧,賑濟災民。
廖以煦沒料到他來了不到一個月,竟趕上這麼多的事!
好在,那群作亂之人已經被屠了個乾淨,可惜的是,沒有審問出賊首在哪裡!
河東的兵也不是吃素的,程齊園原本就因長子沒回到身邊而鬧心,且昨晚上糧草險些被襲,是以他眸中能冒出實質的火焰來,幾乎是拿出了十二分的力氣禦敵。
翌日晉陽城城門打開時,思夏等人卻沒走,實在是路途顛簸,而她自那晚之後頭又開始暈得厲害,吃東西也嘔吐,頗有些中暑的症狀,別說是回長安了,去太原縣的事都得擱置。
七日之後,思夏精神才好些了。聽聞戰事也不再膠著,東突厥敗退之際,河東節度使也未讓人追擊。
思夏眾人打點行囊之際,張思遠親自去大都督府拜訪廖以煦,他要給思夏補辦丟失的過所。
廖以煦沒什麼為難,然而滕樺看出了自家郎君的心思,愣是將思夏的「諶」姓換成了「張」姓,國朝律令,同姓不婚。
滕樺將過所遞到廖以煦跟前請他蓋印。
廖以煦看到那個字眼的時候,額頭直跳。他說過,日後不會再稱呼錯了思夏的姓氏。
滕樺接到了廖以煦質問的目光,沒有賠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