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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17:17:45 作者: 青茜
昨晚上驛站進了旁人,起火後會先救火。被那蒙面人拖來之前,寶繪受了傷,也不知她還有沒有命在,等著她來尋,怕是痴心妄想。
思夏想到那遠在長安城勝業坊中的人,不禁潸然淚下。
這一刻,她覺著渾身上下每個毛孔都縮緊了,腦門卻突突直跳。也不知道她還能不能走出這道門,也不知道她還能不能見到張思遠。
她無比思念他。這麼久了,她還沒回到長安,他會想到自己出事了嗎?
張思遠出京去清河的由頭正經,但轉來太原實在牽強。雖說張氏郡望多,什麼清河郡、范陽郡、京兆郡、太原郡等,可每支和每支還是有區別的。是以進城出城時難免有守衛多看他兩眼。他沒當回事,只一路揚鞭催馬。
終於在兩日內趕到了晉陽城外,然而,這裡卻封了城。
跟隨張思遠前來的醫童很是納悶,若非東突厥南下,晉陽城不會輕易封城,也沒聽說東突厥又來進犯啊。
那些進不去城的百姓抱怨,說是昨晚上城門關閉後又加派了人手,什麼時候開卻沒說。
張思遠一刻都等不得,將自己的印信遞與守衛,要即刻進城,又提及程齊園之名,煩請他們通融一二。
到底是節帥府里的兵把著,雖不敢立馬放他進城,但也沒敢耽擱去節帥府回稟。
待那人再回來,帶來了許進不許出的命令。城門的吊橋放下,厚重的城門軋軋開啟後,張思遠揚鞭駛進城中,嘚嘚的馬蹄扣在地上,發出嘚嘚之聲,每一下都激在他心裡,震得他心緒不寧。
醫童進城後直奔醫鋪而去,他得了張思遠的好處,又震驚於他的身份,不敢怠慢,要回醫鋪照看他的人。
程家引路的人囉里囉嗦地和張思遠解釋為何封城,張思遠嫌他煩得很,可畢竟看在開城門讓他進來的份,沒好意思直接拒絕他,便撿重點來聽。
廖以煦來了并州大都督府任長史?!
張思遠真麼想到,會在這裡聽到廖以煦的名字。即便思夏與廖以煦因為雁相識讓他心堵,即便思夏小心翼翼地給廖以煦薰過斗篷,即便張思遠聽到廖以煦的名字就心裡不痛快,但既然廖以煦是并州大都督府長史,那麼尋找思夏這事還得請他來幫忙。
廖以煦此刻聽著派去尋找的人回報沒有找到人便鐵青了臉。晁毅此人原比他想像的狡猾,殺了節帥府里跟蹤的兩人不說,又能神不知鬼不覺地貓在一處不出來,這腦子……還行吧。
他正再次攤開晉陽城的輿圖,想著再去哪裡尋找時,滕樺稟道:「郎君,張鄖公到了。」
廖以煦一時沒反應過來:「誰?」
張思遠已經大步進來了。
這倆人並不廢話,寒暄的話也沒有,只草草見了個禮。一旁的滕樺言簡意賅地解釋著昨日至今發生的事。
張思遠不言感謝,廖以煦不言抱歉,兩人只悶頭看輿圖,最後一致認為該去道觀和寺廟尋找一番——
第九十五章
張思遠與廖以煦的人苦苦尋找思夏時,晁毅正等著晉陽城裡的人起刀兵,只要河東亂起來,他留在京城的人就會說程家反了,屆時,東突厥也會傳來南下的消息。
內憂外患,不管誰鬧心,晁毅都是開心的。
思夏醒來後昏昏沉沉,看著晁毅在一旁煎茶。
他極有耐心,先將煎茶器具備好,風爐、釜、火夾、貯茶筅子、茶碾、拂末、羅合、鹽簋、茶碗等一應物品擺好,隨後是用木炭生爐、緩火烤茶餅、輕捶敲碎茶餅、碾成茶末、再用拂末掃入羅合中過篩、放入竹合中備用、後煮水。
煎茶的關鍵在於掌握水的「三沸」,當出現蟹眼水泡且有微微響動時為第一沸,這時可調鹽;當水中氣泡像湧泉連珠時為第二沸,這時舀出一瓢水備用,投茶後加以環攪;當茶湯出現騰波鼓浪、奔騰濺沫時為第三沸,這時將先前舀出的那瓢水倒進去,使沸水稍冷,停止沸騰,以孕育沫餑。
至此,一鍋茶湯才算煎好。
思夏不否認,晁毅生得極好,有條不紊地煎茶時,真是像極了她看過的話本小說中的儒生,可這皮相之下,藏著的捉摸不透的野心。
晁毅遞給她一碗茶,思夏並不接,他便笑了:「我們好歹是師生,為師煎茶,你怎能不喝?」
思夏真想抽他個大耳光,將她推在床上要解她衣衫時怎麼沒想過曾經是師生,這會兒卻提師生,她以受教於他為恥。
可是內心再惱怒,她也不敢惹惱他,接過了茶,捧著,卻不喝。
「放心,這茶無毒。」晁毅懶洋洋地抿了一口,人模狗樣地笑道,「你一日沒吃東西,餓壞了,特意煎了這茶讓你吃的。我還是頭次為女人煎茶,別枉費了我一片苦心。」
這種討好的話在別的女人看來興許會樂瘋了,然而思夏看來,簡直無比噁心。
卻還是強壓下噁心,端起碗來,抿了一口。
「我知你視我如虎狼,可你也該謝我對你留了憐憫之心,否則,你該是累得昏昏欲睡了。」
思夏打了個抖。
「思夏。」晁毅道,「你可知,你為何會被接到長安城純安長公主府中?」
思夏尚在頭暈,驟聽十一年前的事,且是這話從晁毅嘴裡問出,只覺頭如雷擊。
一雙美目滿是驚詫,一眨不眨地看著他。
晁毅嘴角一提,露出個勾魂攝魄的笑容。那樣子,看上去駭人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