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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17:17:45 作者: 青茜
可思夏如今這個情景怎能放心?她擔心張思遠啊!
張思遠正星夜兼程地往晉陽趕。楊璋看他右手腕勒著韁繩,右手指雖裹著白布,可手掌還是能看出來已是青紫的,他擔心張思遠這金尊玉貴之人先是連續幾日吃不好睡不好,從五更天出城門後,一整天都長在馬上會吃不消,走到蒲州時想讓他換藥,稍作整頓,卻被拒了。
還有一日,還有一日他才能到晉陽,也不知思夏怎麼樣了。他胸腔積鬱,難得眼圈發了酸。為什麼不提早想到這個法子同她一道走,反是生出這樣的事端來叫她遭罪!若晁毅那混帳東西再對她動手可怎麼辦?
他不肯停,他只有跑起來,才會減少胡思亂想。他望著廣袤無垠的星空,無力地向神明祈禱,千萬要保佑他的念念!
在驛站里的思夏正在心堵:「我還是想不明白,他為何要這樣做。他……他和我有仇,還是和阿兄有仇?」不知是她磕傻了還是睡懵了,慌張地捉住寶繪的手,「在這個地界對我動手,是不是他和阿爺有仇?」
寶繪的腦子噹噹直響,那日晁毅特地問過她幾次,又向她確認思夏父親的名諱是哪幾個字。難不成,他真的和思夏的父親有仇?
可思夏父親在太原不過短短兩年,又是個小官兒,且是被貶到太原的小官兒,能上得罪什麼人?
再說了,那晁毅是京兆府人士,又是才到晉陽做了半年的官,怎會與她父親有仇?
思夏越想越不對勁,莫不是當年她父親被貶官之前在京師長安做下了什麼事得罪了那晁毅?
思夏靠在床頭仔細想著,想起了她曾經聽說過的天生三年的事。彼時,長安城盜匪猖獗,幾日之後,長安城大亂,任京兆少尹的父親平了亂。那事之後,聖人賜死了許多人。
難道,晁毅的家人也死在那件事中?難道……他家人是慧嫻大長公主的人?
思夏只覺頭疼得厲害,也實在是被這個想法嚇到了。若真如此,那麼他從最開始進入秦仲舒的視線就是有預謀的,秦仲舒沒看清他的嘴臉,還舉薦了到鄖國公府教書,他不動聲色地查看著事情的走向,伺機報復。
思夏捂住胸口,只覺氣短。寶繪嚇白了臉:「娘子千萬別亂想,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想是當年的人早沒了。快些歇著。」
思夏躺在榻上,根本睡不著。她覺著這事從頭到尾就是有人策劃的。
從去年正月的那件事中就覺著不對勁,相王都已經背上謀大逆的罪名了,為何三司使審出來的卻是相王后人再次謀逆?即便是相王的人要復仇,便是要為相王正名,便不是抹黑而承認他們就是相王的舊人。必是有人借著這事興風作浪,若是事敗,好尋個脫身之法。
這件事後,晁毅便出現了。大約不經秦仲舒引他到鄖國公府,他也會出現。
再之後,他考制舉做官,到了晉陽。憑他的才能,憑他不出彩的家世,該是早做官脫離白身才是,為何過了守選期才去考制舉呢?制舉都考得上,吏部銓選過不了?
制舉登第的人中,沒有官身的人該從九品官做起,偏是到了晁毅這裡,首次出現了從八品官做起的例子。難道,朝廷里的高官也與他有勾結?
他能來河東,怕不是要利用局勢攪得大隨天翻地覆。
思夏撐著力氣坐起來,問道:「廖長史人呢?」
寶繪道:「似乎是去節帥府借兵了,要捉了那個人。」
第九十三章
距并州大都督府約麼一里地,廖以煦和程家二郎勒馬。程家二郎抬手,身後跟隨的眾人立馬止步,做到了鴉雀無聲。
前頭節帥府派出來守著的人小跑過來,朝程家二郎叉手行了個禮:「都虞,方才大都府出去了兩個人,說是買酒去了。已著人跟著了,若有變,會來報。」
程和點了個頭。
廖以煦掃了那個人一眼,心中印證了程家二郎是個大傻子的事實,這個時候上哪兒買酒去?聽聞早有人要給他接風洗塵,這個時候酒卻沒了?騙鬼呢吧!
他並不想多事,左右這個時候晉陽城的城門已經關了,誰走了也出不了城。
可他又覺不對,晁毅任晉陽縣丞,且他敢圖謀此事,晉陽城裡一定有接應他的人。遂向程家二郎道:「程都虞,派人守住城門吧。」
程家二郎朝身後親信吩咐了兩句,幾個人便消失在了燈火與黑暗的交雜中。
并州大都督府正門前,只左右兩個守衛。廖以煦下馬,滕樺端著他的印信緊跟其後。程和則領了五十人在府門外等候。
滕樺心驚肉跳地低聲道:「郎君,若是外頭那位變卦怎麼辦?」
廖以煦輕輕鬆鬆道:「節帥府出了兵,我卻死了,誰無能?放心,他們不會讓我死的,否則,河東是個什麼心思,便是天下皆知了。」
其時都府內已經熱鬧了一片,端果盤的,坐在案前吃的,摟著軍妓親昵的,絲竹管弦一樣也不少,歌舞表演也不缺。
廖以煦繞過影壁,有人上前攔住了他們,滕樺識趣地將一應公驗文書同印信遞給那人,聲色卻透著不悅:「查仔細些。」
那人嘿嘿一笑,還回東西,彎腰行了個禮,卻不往裡頭稟明一聲并州大都督長史到了,只是做了個請姿。廖以煦也不惱,抬腿便進去了。
正在愉悅中的眾人還沒反應過來時,已有一個軍妓上前,這人穿著紅色襦裙,簪金戴玉,撲過來時,仿佛帶了一個花園的香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