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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17:17:45 作者: 青茜
「那又如何?」
思夏懵了,他不過是個八品官,而晁家不是什麼權貴之家,他辛苦考制舉到這裡還不到半年光景,是怎麼敢做出這事的?晉陽縣還有縣令,除此之外,這裡還有并州大都督府,更是有河東節度使府,那裡的官員不管他嗎?
「放心,這麼大的雨,他們死了也不寂寞。」他俊郎的面容上浮出詭異無恥的笑容,「不如,你來拯救一下寂寞的人。」
「你嫌寂寞就同他們一道去死!」
「別忘了,是你送上門來的。就算我死,也要帶上你!」
「你……」
「噓——噓——」晁毅握著她柔軟的小手,只覺這麼多年的忍耐就要在她一個小娘子面前破功,又是氣憤又是欣喜,他覺著忍不住了,遂道,「我會待你好的。」
「你無恥!」
「那就無恥吧!」他貼了上來,卻再次收到了她的拒絕。
他復又貼了上去,逼迫她:「你最好老實些。否則我會告知他,你被人殺了,哦,讓我想想是被誰殺了,就說被程節帥殺了吧。他會不會先殺了在京為質的程弘呢?」
思夏尚未消化這裡頭的意思,那粗重的氣息又一次襲來,灼熱異常,卻讓她生生打了個寒顫。
她慌亂中叫了聲「阿兄」。
晁毅眯了眯眼。
下一瞬,思夏耳畔生風,「當」的一聲,額角觸在了榻沿的硬木上,左側有溫熱的液體流下來,她登時頭暈眼花起來,看東西出現了重影,卻一個勁地眨眼睛,不讓自己昏過去。
可喘了幾口氣,眼前的東西就開始變暗,呼吸越發不順,頭往向下栽。
晁毅精緻的面容出現了瑕疵,上前扯住她。
思夏要推他,卻用不上力氣,再想堅持卻不可得,她迷迷糊糊起來,也不知是不是到了太原,總之她見到阿爺,就快回長安了吧,就快讓爺娘合墓了吧?就快見到她阿兄了吧?
鄖國公府靜風軒,張思遠坐在棋盤前,對面的紺青悶著頭抿著嘴,正在聽訓。
「告訴你多少遍了,怎麼就記不住?」張思遠右手還在恢復之中,以左手撫額,又覺著是在白撫,放下來揀起方才落下的白子,頭疼地說,「讓你執黑還下成這樣,笨得要死。——你下這!」
紺青知道他不想和她下棋,她也不想和他下啊!她就是個奴婢,哪兒會做這些事?只因家中娘子不在,張思遠沒法子了才讓坐這裡。打小就教過她多次,稀稀拉拉這麼多年,她確信她不是塊下棋的料。
這一個月來,她幾乎每日挨訓,偏張思遠就不會做點別的,非得要下棋……
她就盼著思夏趕緊回來!
抬手落下這顆黑子,對方的白子「啪嗒」落下,砸在另一顆白子上,還彈跳了一下,最後滾落於地。
她迅速抬頭看向張思遠,卻見他手肘撐幾,捂住胸口,滿是壓抑難捱的痛苦。
紺青大駭,驚叫一聲:「阿郎,您這是怎麼了?」
第八十八章
張思遠的臉先因莫名發慌而慘白,又因胸口悶得喘不過氣而憋得滿臉通紅。
紺青看他實在不好,想請趙醫正過來,然而已經是宵禁時分,便要差人到勝業坊醫鋪里請個醫者來。
張思遠卻阻止了她。
紺青腦子嗡嗡亂響,可也不敢違拗他,只能先倒了一碗水給他餵下,看他喘氣勻了,緊張兮兮問:「阿郎怎麼樣了?」
他悶得不行。
紺青放下碗,起身去開窗,又噔噔噔跑回去,扶著他向窗邊而去。
已近戊正,檐下雖有燈火照著,可光亮之外黑得可怖。這幾日的天總是有急雨落下,此刻院子裡是濕漉漉的,不過空氣算得上新鮮。
紺青又挪了張杌子來,張思遠心慌地落了座,待緩過精神來,他卻疑神疑鬼地問:「你、你方才聽見有人喊我了嗎?」
紺青略微驚恐,他憋的腦子也不好了?
張思遠神情怔忡,片刻後默然一笑,能喊他兄長的只有思夏,她還沒回來,是他太過想念她了吧,就算看不見她人,她張口閉口喊他兄長的餘音也在繞耳。
思夏已經離京一月了,就快回來了吧。
張思遠右手大拇指還是好的,可惜依舊握不動筆,只能用左手歪歪扭扭寫了「念念」二字。
他養傷窮極無聊,每日寫下這二字,再溜溜達達送去晴芳院,就算幼稚,可能打發時間,他好受些。他終究是掛念著她的!
今夜寫完後,他出靜風軒朝晴芳院而去。思夏不在,晴芳院的侍者做完灑掃之事便去早早歇著了,唯獨因為張思遠每日過來,正屋留了幾支燭火,外間留了兩個人守著。
紺青提著風燈引亮,張思遠推門而入,兩個婢女聞聲起身,行禮後便悄聲退出。
紺青將風燈掛在一旁的架子上,跟著他進了思夏的書房,又去博古架上取了那口匣子。
要說張思遠這人也實在是有意思,起初幹這事還是拐彎抹角地向思夏表明心意,可思夏都打定要嫁給他了,他每天還像點卯一樣,雷打不動地做這事……一看就是閒著沒事幹!
紺青把匣子放到案上,抬眸時卻見他身影一顫,目光在屋子裡探尋,忙問:「阿郎找什麼?」
張思遠是真的聽到了思夏喊他的聲音,慌張之中還帶著哽咽。
聽說北部近來一直多雨,是她出門在外住不慣吃不慣又遇到泥濘不堪的路鬧脾氣了吧?亦或是給她父親招|魂時傷心過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