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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17:17:45 作者: 青茜
只聽「蒼啷」一聲,思夏的手裡多了一把匕首,手柄攥在她手裡,利刃抵在他胸口。
「你有氣解恨就是了。」
思夏並未被他這舉動嚇到,反是氣急敗壞地將匕首甩在地上:「出去一趟拼過命,張口閉口就是打打殺殺。你要死要活別扯上我,好像是我要殺了你一樣。」
「你說這種混帳話自己心裡舒服嗎?你除了那張臉能看,腦子裡的漿糊能看嗎?」
「也好,既然不去漢王府。我求你給我留幾分面子,不用趕我走,我現在收拾收拾,過幾日回太原!」
她這鍋油燒熱了,張思遠往裡拋了一滴水,她就霹靂吧啦亂爆。
「你越說越不像話了!我哪兒有要趕你走的意思?母親接你來都沒說過什麼,我又敢說什麼。」
思夏一聽這話,四肢百骸都跟著疼:「因為長公主沒說過什麼,所以張鄖公再不願意也不會說什麼,從前說什麼讓我在這裡踏踏實實住著,轉頭有人要進來,立馬與我說明白,想必這之前一直憋得難受吧?——有人要進來了,我可不想在這裡被人嫌。」
張思遠被她的失控之舉轟得胸悶氣短。
也是他傻了,明知她對離家一事始終不舒心,明明知道她敏感容易多想,偏偏還順著她的話往下說,解釋的也不是時候……
「我話都沒說完,你自己斷章取義先生起氣來了。」他飛快地說,「皇后做主拒了這事。」
「你娶不娶妻的話不必說給我聽!我更是懶得聽!」
張思遠只覺渾身都脫了力,知道她在氣頭上,也不再勸說,只是抬手從她袖管里扯出手帕給她擦臉,她躲,他直接箍住了她的臉,完了又疊了帕子捏在她鼻子上:「擤吧。」
思夏這麼大了還要讓別人幫著擤鼻涕,足夠丟臉。
「你可真夠噁心人的。」張思遠將她帕子一團,丟進紙簍里,又喚人打水來。
寶繪乘車外出送斗篷,紺青去楊璋屋裡交待了張思遠要做的事就守在外頭,聽到裡頭的吵架聲便讓院子裡的人散了,又聽了裡頭要水,連忙小跑著去打水,悶著頭送進去,一刻不敢停留,匆匆退出來。
她捂著胸口提著心,屋裡那倆祖宗實在不大好伺候,今日又吵起來了!
屋內思夏越哭越歡,又開始抽噎了。在驪山被人羞辱,卻得到了聖人的「玩物」二字,她能不氣?她在這宅子住著不舒心,偏是聽到張思遠說劉貴妃要把她侄女嫁進來,她就想跳腳!
張思遠淘了帕子給她擦臉,看她眼周和鼻尖是一片片的紅瑪瑙,也委屈起來了:「這下好了,我這好好的前程讓你一通哭給衝垮了。」
思夏齉著鼻冷「哼」一聲:「說實話了吧!」
「那是自然。我哪兒敢騙你啊,明日我就去賣乖奔前程,蠅營狗苟、委曲求全……」
思夏咬牙,抬手捂住了他的嘴。
張思遠蹙眉拉下她的手:「你好噁心,手上全是淚水,全蹭我嘴上了。」
她乾脆把臉貼上去:「我不光蹭你嘴上,還要蹭你身上,噁心死你!」
張思遠:「……」
她這是瘋夠了。
當晚,張思遠開始不安起來。那劉貴妃碰了一鼻子灰,指定不會善罷甘休。思夏這便還沒想好,他又不敢逼她,真怕哪日太后或是皇后直接下賜婚的旨意,打他個措手不及。
劉貴妃整這麼一樁事,不光他發愁,皇后也是不悅的。
當晚,皇后便被皇帝興師問罪了。
原是貴妃向皇帝說,是她無能,沒能說成這門親事,皇帝細一問,才知是皇后根本沒提說親的事。
皇后並未因貴妃的告狀而氣憤,而是跪在甘泉殿內,平心靜氣地說:「宅家既說妾與貴妃不和,那妾認了。宅家有心讓妾當這個惡人,妾能不遵旨嗎?」
皇帝的心思被看穿,一時氣急拍了御案:「放肆!」
皇后出身名門,一直為皇帝與慧嫻大長公主斡旋,娘家人有做官的自然為皇帝著想,卻被慧嫻大長公主殺得零落。
彼時她懷著身孕,接連聽到母家至親之人被殺時,憂思驚懼,一朝小產,再也懷不上了。她跟著皇帝心驚膽戰了近十多年才有了自由身,一直得皇帝敬重。皇后一直溫聲軟語,又善解人意,皇帝頭次見她直來直去,心情更加鬱悶。
確實是皇帝沒心思在這事上費時,只是劉貴妃日日念叨,皇帝隨口應了。但喜事卻成了看畫挑錯,皇帝難免生氣。
「年輕人開玩笑過了頭,過去也就過去了。」她只說這一句,點到為止,剩下的話若是他明白便明白,裝不明白誰說也沒用。況且她除了這個身份外,其餘什麼也沒有了,不想真惹了聖怒,再給自己招災。
皇帝覺著好沒意思,日理萬機累得要死,居然為了這麼一樁小事和皇后理論,簡直是昏了頭。他看著她臉上的花鈿,出了神。
他一直愛看女子貼花鈿,哪怕皇后的容顏已不復從前清麗,然而他還是願意看,可惜她並不常貼了。
那時,他剛做太子,雖因君父病重,極力壓制開心的,後來因為慧嫻大長公主的嚴厲與種種挾制,他整日裡悶悶不樂,等到成婚時也不敢開心。大婚那夜,他只是看著妻子臉上的花鈿出神,他怕啊,怕姑姑給他找的女人是奸細。
太子妃拉住了他的手,她說殿下的手冷,於是就低頭給他呵氣暖手。他當時就愣了,自從當了太子,他不能隨意去見娘和妹妹,外人看他,不過是姑姑手中的木偶,沒人知道他手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