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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17:17:45 作者: 青茜
那內侍打開食盒,取出一碟芹、一碟葵、一碟筍及一壺酒,又笑道:「宅家說,一應膳食還是緊著鄖公平日所食。」
張思遠從蹀躞帶的算帶里取了一塊羊脂玉,塞到內侍手中:「區區玉佩,權當辛勞貴人跑一趟了。」
內侍推辭幾次才手下,之後含笑說了幾句漂亮話才退了出去。
張思遠卻看著那些酒菜沒了食慾。皇帝能這麼照顧他的心情,必是因前段時日他捏了漢王的把柄,否則怎麼可能帶他來驪山!
此後兩日又是清閒度日,思夏被張思遠拉著繼續遊山玩水。不過這第四日,他倆也算幹了些正事,張思遠帶著思夏來射箭了。
國朝女子不僅愛著男裝,也同樣愛擊鞠騎射。宮裡的妃子騎術均佳,更有女官有一箭射雙雁的本事。
思夏從小被張思遠逼著練騎射,雖說經常走神,但也不算全無進步。今日她放了三箭,射到了一隻麻雀。
她歡呼之際被張思遠的嫌棄的眼神給止住了,聽他道:「蒙對一次也沒用,隔著溪水怎麼撿回來?白白損失了箭!」
思夏:「……」
她氣力小,三箭之後胳膊就酸了,聽完這話氣氣囔囔:「有弩不用,非得讓我射箭。阿兄倒是有力氣!我不射了!」
張思遠見她又使性子,便將弓和弩的優劣又倒背如流地給她嘚啵了一遍,說什麼在同樣時間內,拉弓放箭的速度比弩機快。更是告訴她推弓時用魚際。
他尚未說完,林子裡有幾隻飛鳥驟然驚起,周遭是一股詭異的肅殺之氣。思夏也不敢再混帳,甩了甩胳膊,從箭囊里取了一支箭,又將弓搭回自己手上。
隨後是「嘟嘟」兩聲,竟是兩支箭扎進了楊樹幹上,緊接著是一聲慘痛的叫聲。
思夏的心跟著提起來,頭皮像是被人狠狠揪住了,不知發生了什麼事,但能從那一聲慘叫中意識到有人受了傷,行獵是獵獸,獵人怕是個不好的事。
此刻一隻野兔飛也似的竄出來,思夏正緊張得不行,「嗡」地放箭,聽「哧」的一聲,箭入地,那隻兔子卻「嗖」一下跑開了。
又白白損失了一支箭。
思夏放完箭後就後悔,這明擺著就是告訴別人他們所在的方向。她和張思遠迅速上馬,夾緊馬腹,立急換了個地方。這時還聽到林子裡有馬蹄噠噠聲,又有兩個人影飛速掠過。
思夏嚇了一跳,大白天鬧什麼鬼?
張思遠勒緊韁繩,稍微停留片刻,正要回去,卻聽到更加急切的馬蹄聲,林子裡還冒出了煙塵,更有人大嚷:「陛下——」
張思遠抬手拉住她的韁繩,兩人往林子外頭走了一小段,聽到淙淙流水聲後,他用強硬的語氣吩咐:「溪水處開闊人多,你沿著溪水回去,回去後就在院子裡待著,哪兒也不要去!」
思夏神經緊繃:「阿兄要去哪兒?」
「我、去看看。」張思遠的面容已經焦了。
就思夏這個草包,能自保不給別人添亂就是萬事大吉,所以有危險來臨,她首先想到的是逃跑。雖是張思遠有功夫在身,然而林深草密,他孤身一人前去出了事怎麼辦?
看他飛去不可的樣子,思夏周身血液沸騰:「金吾和羽林在,皇子和公主在,什麼時候輪到你去看了?是不是他前兩日給你好臉色,你就要去拼命了?」
張思遠不成想她能說出這種冷言來,一松她的韁繩,這次是是挾風帶雨不容反駁話:「你回去等我!」
思夏被氣得咬牙切齒,像是她說這話要阻止他忠君似的。她只覺一塊巨石卡住了喉嚨,吐不出,咽不下,生生剌著她的一呼一吸。連看他也不看了,只一拽韁繩,迅速走掉。
張思遠再一回頭,他看到了皇三子寧王,身旁跟著的人似乎是金吾衛的大將軍。
寧王生母早逝,曾養在皇后宮裡幾年,一向和太子親近。張思遠以前進宮時,除了和太子玩得時間多,就屬和寧王熟悉了。
寧王顯然也看到了張思遠,脫口叫了聲「表兄」。張思遠也沒吭聲,他覺著寧王跟左金吾衛的大將軍一同出現就更加蹊蹺了,遂問:「怎麼回事?」
寧王道:「貴妃要下場,聖人只領著一隊輕騎與她前去,讓大家遠遠跟著,剛剛許俶發現林間有輕騎死了才知出了意外,必是有人行刺了。羽林軍已從西側過去了。」
張思遠這才知道那個金吾衛大將軍叫許俶。寧王這般脫口叫他名字,顯然是私交不淺。他就怕有人也把這宅心仁厚的皇子也算計進去,遂問:「前兩日聖人不是帶著諸王一起嗎?今日其他人沒跟著?」
寧王正心急火燎:「四郎五郎在泡湯。聖人說六郎騎射俱佳,不讓他跟著免得他搶獵物,讓他去游山了。其餘幾個小的弟弟跑跳不磕到就行,哪兒能指望他們!」
當朝太子留京監國,二皇子恆王也是個體弱的,婚後被皇帝准允留京,此次田獵,他是直接上表不來的,而帶到驪山上的幾個皇子,現如今只剩這一個三皇子反應迅速。
這事說來有些荒唐,聖人帶著幾個後宮妃子出行卻厚此薄彼,貴妃要下場,聖人卻只領了一隊輕騎……
這時一個身上中箭的輕騎兵抱著馬過來,左金吾衛大將軍暫停,身後的人也停,一看那人卻死透了。
寧王恨不得身上長翅膀,見那人從馬上摔下來就拔出匕首刺向馬腹,馬匹疼痛,速度便更快了,馬身上的鈴鐺在寧靜的林子裡叮叮做響,順著那個輕騎的血跡奏出一段生死未卜的緊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