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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1頁

2023-09-20 17:17:45 作者: 青茜
    張思遠進了朱雀門,便一路朝紫宸殿而去,從看到程弘那刻起,他便覺著實在沒理由先去探望他那大表兄了,而是該去探望一下他那聖心不悅的舅父。

    內侍報給王歡時,王歡是一百個不解,這幾年張思遠可是從不輕易進宮的,即便是來,也是去太后或者皇后宮裡,這個時候是來做什麼了?他上了月可是才被罰跪過的。

    「張鄖公!」王歡給他見了個禮。

    「王常侍!」張思遠給他回了個禮。

    之後沒話說了。

    王歡總能在他跟前碰釘子,饒是宰相來了都得先跟他說一聲「煩請王常侍通稟陛下」,偏偏這位沒說,就大剌剌地站到了他跟前,不,站到了皇帝宮殿前。

    「誒……」王歡賠笑問,「張鄖公有何事?」

    「舅舅有空嗎?」

    這話說得可實在是幼稚至極。

    他當這是他幾歲的時候嗎?他也是個中過進士的,不知君臣之禮嗎?

    王歡就差抬手捂住他的嘴了,殺雞抹脖子地示意他噤聲,又嘆道:「張鄖公,您該稱呼陛下!」

    「是,」他答應得利索,改口也利索,「陛下有空嗎?」

    王歡:「……」

    雖是急了數日,但皇帝還是得睡覺的,這個時候皇帝正在歇午覺,而中書省的那幾官兒此刻也沒在,是以,現下這裡安靜得很。

    王歡摸不透張思遠來做什麼,生怕他進去賭氣而惹下雷霆之怒,到時候不光他遭殃,連帶著自己也得吃掛落。遂問:「鄖公有何事要陛見聖人?」

    此話一出,張思遠就撩袍跪下了,大聲道:「陛下,臣思前想後也沒想明白,今日特來請陛下示下!」

    王歡:「……」

    這麼大聲是找死嗎?

    他這一叫,驚得紫宸殿內侍奉的內侍個個激靈了一下,悄悄看向陛下安寢的地方,果見黃紗幔中的人動了。

    近來皇帝端嚴肅穆,內侍們如無必要,均不願上前招惹。此時見皇帝只睡了兩刻便被人吵醒,不知是該覺自己倒霉還是該罵來者混帳了。

    一眼尖內侍立即轉身出殿,去叫王常侍。

    王歡將紗帳扯開,皇帝便問:「什麼人在外頭?」

    王歡不敢隱瞞,照實說了:「張鄖公來了,有事求見宅家。」看皇帝面色不虞,又道,「宅家若是沒空,臣便叫他先回去。」

    皇帝到底是見了張思遠。他甫一進殿,便覺一股涼風撲面而來,走近幾步,撩袍跪地:「臣張思遠見過陛下。」

    他這一副柔順模樣倒讓皇帝十分受用,坐於御案前看著他,也不知他會不會學他母親那樣來個欲揚先抑,萬一說出點什麼不中聽的話來,再被起居郎記錄,那他這皇帝做的就真是氣憤了。

    皇帝也不是為所欲為的,頭疼地拐彎抹角起來,將起居郎給攆出了殿外。

    起居郎原本就不該長嘴巴,然而今日這事著實乖張,隨侍這麼久,還是頭次離開,便攤著雙手問王歡:「王常侍,軍政和東朝……」

    王歡更是頭疼,也沒說話,扭身便走進了殿中,徒留起居郎的不解。

    殿內,皇帝問張思遠:「你有什麼事非要這時見朕?」

    張思遠道:「四月時,陛下召臣進宮,臣沒見到天顏,這近兩個月來時有心驚,今日特來請罪。」

    皇帝見他說車軲轆話,沉聲道:「有事便說,沒事便去看看太后,亦或是太子。」

    張思遠道:「臣有事。」說著便捧出一張字條來,王歡趨前兩步捧過,遞給皇帝。

    皇帝看完後,將信摔在了御案之上。

    張思遠純屬臨時起意,見到程弘後,打開車上的屜斗迅速寫的。若說他拿一張破紙呈給皇帝觀看,那真是有點寒磣人,偏皇帝看了,真是給他臉了。

    皇帝復又用犀利的目光掃視著那封信,再抬眸看看底下跪著的人,冷聲道:「你倒是乖覺,這話寫得快成陳情表了。」

    王歡也不知這話是好是壞,踮起腳也看不清那紙上寫了些什麼,只暗自咬牙祈求底下跪著的人可千萬別再這個時候和聖人賭氣。

    「臣不敢辜負太后厚愛,一直在家安心養病。」張思遠道,「只是臣家中之人少之又少,難免有一兩個懈怠的,臣御下不嚴,這才生此事端,險些帶累了馮氏女清譽。那日在場之人頗多,許是炎天暑熱,因此事惹了賓客不痛快,大理寺評事肖崇和宣威將軍程弘還生了幾句爭執。」

    皇帝聽他主動提及此事,眯了眯眼。

    張思遠抬頭看了看皇帝,已覺至尊之位上的人投射出來的目光能讓他燒著了,卻依舊自行加了把火:「此事實是臣之罪過。」

    一旁的王歡聽明白了,他這是在說四月之事。可這事馮揚志已經說過他家么女和太醫署的趙醫正互生情愫了,且陛下已賜了婚,待秋高氣爽了,會擇一良辰吉日舉辦婚禮。他如今說這事是做什麼?

    皇帝默然片刻,又問:「你還有什麼要說的?」

    「臣設宴該是款待諸位賓客,不成想有此一事橫生出來,不僅失了臉面,更是惹了六大王不悅。然因六大王閉門不見,臣也無法用言語告罪,只能厚著臉皮來求陛下給說和了。」說完,他老老實實磕了個頭,「求陛下體恤臣。」

    王歡睜大了眼睛,又將目光瞥向了皇帝,只見那剛睡醒的舒展面容快要變黑了。這個時候,皇帝在為軍政和太子之事煩憂,偏他見縫插針擠進來說這麼一樁無關輕重的小事,也是想法清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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