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頁
2023-09-20 17:17:45 作者: 青茜
思夏越發不可思議。明明張思遠才是受害者!聖人制衡朝堂,引了太子於漢王兩派相爭,到頭來,要責罰一個無權無勢的病秧子,他……他老糊塗了吧!
偏張思遠聽完這話還說思夏太過放肆了。
思夏甚是不愛聽,都被欺負到這份上了,還說「雷霆雨露,皆是君恩」那一套嗎?
過了一日,張思遠可以自行走路了,將書放下,嘆了口氣:「你不知道宮廷秘辛。太子殿下的生母亦是聖人的寵妃,可是她患有頭風病,延醫用藥一直不曾遏制住,且發作得越來越厲害,後來更是親手殺過幾個宮人,再之後,精神異常,硬生生將自己一索子吊死了。」
思夏怔怔地看著他。
「太子殿下近兩年也會有頭風病發作,有時更是不能上朝了。」
思夏心中「咯噔」一聲。
所以,聖人這是後悔立了這樣一位太子?儲君遷延國祚,若大隨皇室有太子這樣的君主延續血脈,怕是日後的江山會縮短。
當朝太子仁孝至純,所以聖人找不到合適的廢立理由,便是想硬生生把他逼瘋再重新選一位身體康健的皇子?
然而聖人到底也是個仁慈的主兒,心疼太子又厭惡太子,以致幾次產生了更易想法,昨日知道不得不替去東宮左右衛率時還是擔心太子病情會加重。
這事來得太過忽然,聖人明白事情原委後,這才遷怒於張思遠!
是……是這樣的吧?
思夏緊張兮兮道:「以阿兄和程將軍的關係,以劉貴妃和漢王對阿兄的態度,這就是被徹徹底底卷進去了。」
「我沒辦法去證明自己操行是清白如水還是渾濁不堪。」張思遠平靜地笑了笑,「我只做我該做的。」
思夏兩肩聳了起來,他倒是想得開!
更讓思夏震驚的是,張思遠告知她,馮時瑛來接馮素素的之前,說馮揚志到御前說,自他么女與趙醫正相識後,芳心暗許,且趙醫正人品端方,希望能得聖人賜婚。聖人當即便准了。
這一日竟發生了這麼多的事。
那麼這樣一來,漢王那邊又失了手,是不是接下來太子這邊的人又要有人遭殃了。
便是真的了。
六月上旬,皇帝長女晉陽公主降柳家,太子等一眾皇子與公主前去祝賀,可歡樂一過,六月的中旬,太子殿下生了一場大病,忽然倒地不起,整個太醫署的人全都奔向了東宮,前兩日還能睜眼,後來竟一連幾日都不見醒。
這下,聖人也急了,宣了大慈恩寺的法師至宮中為太子祈福。
國本違和之時,東宮屬官或急或嘆,偏有不怕死的朝官提出「更易儲君,以延國祚」的話,當場就被皇帝下令斬了。
然而這個時候,因夏日水草豐盈,東突厥集兵八萬,浩浩湯湯南下,劫掠大隨百姓,河東以及范陽等節度使已頂著暑熱戰了數個日夜。
一時內憂外患同起,朝廷上下看著御座上不怒自威,威中帶怒的天顏,個個屏氣凝神,竟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
而漢王就要樂開了花,借進宮探望太子之機,和劉貴妃飲了一杯酒以示慶祝。
中書令陰沉著臉,連帶著供奉官整日圍在皇帝身邊,三天兩頭接到從河東和范陽傳回京城的軍報。大隨立國數十年,從沒有一場仗能凌夷至此,凌夷的理由是士兵多有中暑之相,體力不支,更是請求陛下賜藥賜馬。
長安城的百姓也聽說了河東的戰況。程弘在家中急得團團轉,思來想去,決定進宮請旨,允他馳援河東。
他打馬朝朱雀門而去,路上卻遇上了要進宮探望太子的張思遠。張思遠皺著眉,到御街外將他給攔下來了。
「你是真傻還是假傻?」張思遠難得凶著一張臉,沉著聲道,「程將軍!」
程弘氣憤地甩開了他:「有幸報國,死得其所!我父在前方浴血殺敵,我為屬下為兒郎子都理應前去,龜縮於此實屬不該!」
「你也有臉說出報國二字?現在這種情形,你報哪門子國?」張思遠道,「現在的形勢你看不明白嗎?你回去,只會害了你程家滿門!」
思夏早就覺著程弘這腦子不太好使,果然是真不好使。打去年晚秋他回京後就只是個掣肘河東的棋子了,如今太子一病,河東和范陽的戰況一日不如一日,大約就是河東要向皇帝要回程弘的條件。
再者說,他這一去,醒來的太子病癒了,更加印證了太子的人在動手了。即使沒有,那對程家虎視眈眈的中書令是吃素的?怕是會就此事一本一本地參太子。
何況,他回來了,河東的戰事吃力,像是缺了他就不行了似的。當初可是聖旨調他回京的,他再回去,豈非硬生生打了聖人的臉?
張思遠瞪他:「你為天子臣,一切當以效忠天子為先。方才那番話若叫聖人聽見,別說回河東了,你能回程宅就是不錯!現在什麼也不用想,趕緊回家去!」
程弘無力地握了握拳,回去就砸了瓷瓶瓷碗。
思夏在車中拿團扇也不搖,而是憂心忡忡地等著進宮去的張思遠,紺青怕她在車中熱壞了,便爬進去給她打扇。
思夏抿了一口水,又「鏘「的一聲將碗砸在小几上,挑簾望去,黃昏已經灑了下來,心中越發不安,便問:「以前阿兄去一趟東宮也要這麼久嗎?」
紺青也摸不清:「許是殿下有話要對阿郎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