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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17:17:45 作者: 青茜
她沒吃兩口晚飯,待收拾了碗筷,她看張思遠將那摞字拋在了案上。
思夏不是個不明事理的人,張思遠再縱著她,卻在上學念書一事上從不肯放水,所以她也不敢耍什麼心機,如今看他這番動作,她呼吸跟著一滯。
除了字,還有抄的書,他抬手摸筆,硯台上的墨卻幹了。思夏乖覺,倒水研墨,卻在他提筆蘸墨後,看著他一連在紙上勒了五個黑。
五個?!
來時她已檢查過,怎麼能有五個勒黑?
「這些是什麼時候的課業?」他嫌棄地問。
「昨日的……」思夏道,「晁先生明日要查。」
張思遠「嗯」了一聲:「若是以前的,他也不需再留了。」
思夏慌張地望著他,他以前可沒對那個老先生說過一個不字,且晁毅可是中了進士的人,比那老先生強了不止一倍,她阿兄怎會說此話?難不成是晁先生那副冷淡模樣惹到他了?
張思遠開始在案上翻東西,思夏慌了,他是不是在找戒尺?她臉頰發脹,這次她態度良好,可什麼都沒說,他還要打她不成?
思夏頭皮發麻,上次挨打真的非常疼,且那次學堂空了,沒有被人看見窘迫,可明日還要上課,被同窗看見了,被晁先生看見了,她面子往哪兒擱?!
真不怪思夏緊張,實在是張思遠嚴苛,一說要查課業,她便莫名地覺著墜入了煉獄。
她明白那句話的意思了,如果是以前的課業,晁先生沒檢查出來,頂著老師的名頭卻糊弄人,那他可以滾蛋了。
眼瞅著他果然從身旁屜斗里拿出一柄長約二尺的木板來,上頭如同上了蠟,還微微泛著光。
「看到沒有?」
看到了看到了。思夏真的看到了,光看著這戒尺她就覺著自己手疼。
「等明日上課時,」張思遠道,「剛紺青把這東西給你老師送過去。」
去學堂打她?
為避免去學堂當眾挨打,她趕緊說:「不不不,今日還沒過完,我重新寫一遍就是了。」
「五遍!就在這裡寫!」他站起身來,居然繞到硯台一方,還給她塞了根筆,「趕緊。」
思夏腦子空白了,當著他面寫,一緊張准得出錯,那就不是五遍的事了,她今晚還能睡覺嗎?
她這個時候可不敢較勁,提筆就寫,下筆就錯……
她像個挨過手板的小學童,怔愣地看著一旁研墨的人,趁他低頭時,偷偷抓皺了那張寫錯字的紙,悄悄藏進袖管,邊藏邊說:「這哪兒是阿兄做的事,叫寶繪來吧,或者……我回去寫也行。」
前兩日沒逮到她,剛剛又駁他面子,張思遠自然不肯放過她。
張思遠右手捏著一方墨,在硯台上轉啊轉,頭也不抬地道:「你又寫錯了一個字,現在是六遍了!」說完他看向銅漏,「酉正了,你不睡覺別耽誤我。」
思夏:「……」
他又開始整她了!
寶繪在屋裡等思夏,等著等著睏倦了,便不知不覺睡著了,再醒來時,子時都快過了,這麼晚思夏竟還不回來,她只得提燈去靜風軒找。
靜風軒外守著的侍者東倒西歪,裡頭燈火也不亮,寶繪頭皮開始發麻,手也跟著哆嗦,以致燈火跟著搖晃,將她的影子拉的老長。
她推推門口守著的人,詢問屋裡是個什麼情況,侍者搖頭。寶繪便讓她去叫紺青。
帘子掀開,紺青示意她噤聲,悄聲道:「娘子被罰了,正在裡頭寫課業。」
寶繪提到嗓子眼的一顆心緩緩收回腔子,又心慌地問:「罰了多少?」
紺青朝她比了個「六」。
寶繪忐忑起來,這麼晚不睡,明日肯定起不來了,明日上課遲到,那晁先生一準兒也得罰,明晚下學再將這事說給張思遠聽又得挨罰,這……這是不是就沒完沒了了?
「能不能去和阿郎說說,先將一遍寫完了明日上課備先生查,其餘的抽空再寫。」
紺青攤開雙手,表示這話她可不敢說。
寶繪拐彎抹角地打聽:「需……需不需要備消腫化瘀的藥?」
紺青搖頭。
她搖頭,寶繪就不踏實了:「真是罰課業了?阿郎不是才好些,親自盯著豈不累著,怎不讓娘子回去寫?」
紺青也不知她這是怎麼了。
寶繪倒不是怕別的,就怕思夏回去又哭鬧,這萬一……她不同意惱了可如何是好?
書房內,燈火被張思遠吹滅了幾支,昏昏黃黃的,讓人心裡癢。
思夏根本沒寫完那六遍,兩遍過後就撐不住了,已歪著頭睡著了小半個時辰。反倒是張思遠今日,不,是昨日睡多了,他有精神,一手撐著頭看她,一手給她打扇。
這兩日有糟心事,也有開心事。
前日馮時瑛過來,詢問他可否允趙醫正這幾日宵禁前到馮家問診。
說起來,太醫署的人去朝官家中問診也是常事。如果不是太后指派趙醫正專門顧著張思遠,以馮家的地位,驅遣一名醫正還不至於如斯恭敬。——因要把馮素素許給他,所以實在是不敢怠慢了他!
張思遠咂摸出味道來,硬是端出了一副誠惶誠恐的架勢來,好似是他扣著趙醫正不放,趕緊去,千萬別耽擱了馮家夫人的病。
趙醫正揣著一顆實實在在的心,還給張思遠致了聲歉。
張思遠卻說:「能得羽林軍大將軍的青睞,不枉你苦學一身醫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