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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17:17:45 作者: 青茜
以前在公主府,張思遠課業繁重,純安不好總帶他去輞川避暑,生怕惹惱了國子監的先生。可他又是個怕熱的,基本上夏日從國子監回來便扎進自雨亭里去,還要在裡頭寫課業,純安為此讓人在亭子裡設了書案。
搬來鄖國公府,張思遠還是頭次去自雨亭。也是,這是搬來這裡的第三個夏日,往年都去輞川,今年給思夏換了個厲害的先生,她又學著帶勁,所以他只能來自雨亭下圖涼快了。
思夏懨懨地走過來,臉不紅了,卻是白的。聽到水聲潺潺,見裡頭影影綽綽,看得出一坐一立。繞過雨簾,她抬眼看張思遠吃著櫻桃,登時又覺心口被千斤的石頭壓了個結實——他除了逗她就會享受了!
張思遠本以為她沒消氣,誰知她是沒精打采的,趕緊賣乖地將面前果盤往她跟前一推。
思夏小腹微痛,帶的整個人渾身疲乏,本想睡一覺會好,誰知睡醒了更累。剛剛生了一肚子氣,飯也吃不進去,想著到這來能散散熱,可來了她覺著渾身不自在。
張思遠抬手指著美人靠,示意她坐下。紺青和寶繪便繞道雨簾外頭去坐了。
思夏還真是沒什麼力氣了,順從地坐下,揉了把臉,再睜眼時,見他已經遞了櫻桃上來。
思夏不肯就著他的手吃,而是去夠果盤裡的櫻桃。張思遠也不勉強,由著她做。
少時,思夏擦了擦手指,往亭子的柱子上挪了挪,將頭倚在了上面,閉上了眼。怎麼這次月信來了這麼不舒服,連腰也發酸。
張思遠放下手中櫻桃,便往她那邊挪了挪,關切地問:「忙了這幾日,累壞了吧?」
思夏閉著眼睛點了個頭。
「你睡了?」
思夏扶了扶額,睜眼,搖頭,吐出三個字:「有些累。」
張思遠意會,也不說話了,只是看著她。思夏還真就給睡著了,頭一點一點的,好容易靠穩了,也不知做了個什麼樣的夢,竟猛地要倒。
幸被張思遠眼疾手快一把將她揪住。
思夏慌張地喘了口氣,納悶地問:「我睡著了?」
以前在長公主府的自雨亭內,思夏爬上去找她阿兄就經常睡覺。她還疑惑著問睡著了……她不光是睡著了,還睡懵了。
好在,她生的這場氣泄了不少。整個人也褪去了在靜風軒里要吃人的模樣。
思夏忽然說:「今日的事是不是給秦御史和程將軍添了麻煩?」
「添不添麻煩都一樣。」
「阿兄,對不住!」
張思遠攢眉,她沒頭沒腦的,說這話是幾個意思?
「今日,又是我闖了禍。」思夏垂頭喪氣,「如果不是我想著請漢王過來,那個姓肖的也不會來。」
說完,她鬱郁地嘆了口氣。
「你若在別的方面高看自己,我倒是欣慰。」
又是損人的話。思夏也明了他所謂的「別的方面」是什麼。
「下帖請客不過是在五日前。那兩個殺才五日前就沒出過府了。」張思遠道,「是他們早就想好的。」
「漢王之心,昭然若揭。阿兄何必現在就和他硬槓?」
張思遠抬眸,目視流水自高落下,嘩嘩聲澆滅了他幾分惱怒:「你不是說了嗎?都欺負我到家門口了,我不動彈可怎麼行?」
人家將了他一軍,不過損失個小卒子,她阿兄卻是頭朝下栽倒!
「這次不讓他看清楚了,他下次就無法無天了。」張思遠轉而道,「區區從八品評事,我還不放在眼裡,如果不是與他有同窗之誼……」他兀自笑笑,「不是這點,他也進不來門。」
他雙臂向後,搭在美人靠上,懶懶散散地說:「四月二十吧,那日官員旬休,我帶你去逛逛。」
思夏斬釘截鐵地拒絕:「天太熱,我也累得很,不想去逛了。」
「是嗎?你讓楊璋辦的事,以為我不知道?」
思夏太陽穴突突跳,她怎麼忘了,楊璋是唯他馬首是瞻。
其實她是想逼急了那肖崇,等著御史台的人參他一本,加上太后會知道今日鄖國公府發生的事,所以那肖崇一旦有所行動,他的結果就是死。
可她阿兄卻說要帶她去逛逛,去哪兒逛?
前些日子每每出門,她都不會有好事,這下她可不想再去冒險。
「你不是說,要還漢王一份大禮嗎?」
她想了想,既然她阿兄要還禮,那是不是馮素素和趙醫正就要成了?
不待她高興,小腹再次傳來絲絲拉拉的疼痛。思夏倒抽了口涼氣。
張思遠無奈地搖頭:「回吧,在這裡待久了恐怕你著涼。」
思夏許是今日跑得久了,此刻兩腿發虛,又坐了會兒才肯起身。
「你走得動嗎?」
她還沒弱到月信來了走不動的地步。
「我想討個禮物。」
真抱歉,思夏的禮物準備得欠妥。待她明白過來,覺著這自雨亭不光是涼爽,而是冷了。
「行嗎?」
沒有得到答覆,張思遠點了點頭,喚寶繪進來:「扶娘子回去。」
那抹窈窕之姿離去,他咬了咬牙,他等了數日,好容易到生辰了,討個恩典都不行嗎?
思夏的心一面是肉做的,另一面是石頭做的。不,今日她用石頭把另一面也給砌上了,且是嚴絲合縫!
他正胸悶氣短時,思夏在外頭喊他:「阿兄不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