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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17:17:45 作者: 青茜
眾人本以為這事要結束時,京兆尹登了大理寺的門,有人舉告輞川擊鞠場內敲敲打打太過擾民,還看到過不少弓弩和刀劍。
輞川下的擊鞠場是兵部侍郎家的郎君所有。莫不會兵部侍郎也與這王家有關?
中書令聽到這件事後,一向冷靜的他變得狂躁起來:「兵部侍郎狼子野心。」
罵完這句話,京兆尹讓人送上了一個五花大綁且堵著嘴的人。
眾人定睛一看,這不是從前跟在漢王身邊的魏勇嗎?誒,他不是死了嗎?
大理寺卿的臉當場就綠了。當初這事還是大理寺審了這樁案子,怎麼弄來弄去,魏勇又「復活」了。
去年魏勇得知了那劉貴妃的兄長去漢王面前告他的狀,那時他便覺著以漢王的性子必然不會繞過他,所以他就要出城,誰知還是被漢王的人給堵住了,幸而被一個人所救。
那人要做大事,魏勇被他煽動得熱血沸騰,也要做大事,期望事成之後將那些曾經踩過他的人全都弄死。
可是,一不小心到了大理寺……
不光大理寺卿臉發綠,中書令的臉也有些難看。不說那輞川的擊鞠場是兵部侍郎的兒子所有,單是這個時候來一個曾經與漢王十分親近的心腹被捉了,萬一抖出點什麼來,必夠漢王喝一壺的。
他盯視著魏勇,說道:「不是說魏勇已經死了嗎,此人是想攀上六大王,見攀附不成,便改口要誣六大王。誰知道這人是受了何人指使才有此舉動。」
秦仲舒在一旁看著,挑了挑眉。中書令一句話,這情形就變了。
魏勇與漢王混跡多年,知道中書令是個心狠手辣之人,說這話便是想置自己於死地,於是張口就抖出漢王與中書令相互交通污衊朝臣、構陷儲君的話。
大理寺卿竟失態地捂住了他的嘴。
御史大夫最為較真,要嚴審此人。
中書令當即進了紫宸殿與聖人言明此事,竟還參了御史大夫一本,說他身為風憲長官聽些風言風語沒什麼,但一直針對漢王便是不可思議了。那魏勇已死,怎會還魂,說出漢王構陷儲君的話來卻得到了御史大夫的信任,興許是受了太子的指使!
這中書令一向強詞奪理,但御史大夫也不是吃素的,剛要與中書令爭辯,聖人無悲無喜地問大理寺卿,那魏勇的案子是真是假?
大理寺卿哪敢說是假的,這案子當然是真的,分明是此獠想攀誣漢王。
聖人就「嗯」了一聲,然後沒話了。
御史大夫依舊不依不饒,聖人被他煩得頭疼,不得不命人去查擊鞠場。
這一查更是駭人。五十名金吾衛前去,只回來了倆,其餘人竟是被擊鞠場的人抽刀子殺了,領頭的那人竟是許彤兒的繼父。
其實,當初並不是於充找到了許彤兒的繼父,那於充也只是他的一條眼線而已,至於許彤兒,是他的棋子。他們說,他們和王家是一樣的心思,連同兵部侍郎,都是一樣的心思,都是相王的舊人,或者就是要讓狗皇帝不痛快。
擊鞠場的人自然全被殺了,包括兵部侍郎全家。然而,這前前後後的事和漢王一點邊都沒沾。因著兵部侍郎是中書令保舉的人,御史大夫要彈劾中書令,東朝的人也咬著此事不放,卻全都被聖人壓了下來。
倒是中書令就安然無恙地坐在政事堂中思索著要把哪個彈劾他的官員給擼了。
正月里的事鬧得滿城風雨,朝廷的判決傳到了百姓耳中,也傳到了鄖國公府。張思遠負手站在廊下,冷冷地笑了起來。聖人為保那六皇子,真是連英明都顧不上了。
只是,他有些不可思議,那群人既然要為相王正名,怎會在臨死之際還說出是為相王復仇的話來?這不是肯定了相王背上謀逆的罪名?
這中書令還真是詭計多端,見勢不妙,趕緊棄車保帥。
不過這事也令他寢食難安了兩日,他總覺著這事不大對勁,可是又想不出是哪裡不對勁。
那日,思夏命人將去京兆府銷了許彤兒的奴籍,得虧她那繼父用的不是本名,否則白日的拘捕斬殺,她必死無疑,興許還會牽連鄖國公府。
許彤兒臨走時,跪在西角門前端端正正磕了三個響頭。
宵禁的鼓聲響起前,天空忽的撒下了大片大片的雪花。
等下得厚些了,張思遠提著燈,獨自一人出靜風軒往花園去,一路雪花如飛霰,落在脖頸處,冰冰涼涼。
園子裡本未亮燈,僕僮看他來,忙要點,他卻不讓。就這樣走走便好。
他的步子自由又散漫,下意識地朝紅梅而去,花還在,他轉了一圈,又吹了片刻涼風,實在冷得受不了了,便要回去。
剛站起來,眸中映入一星燈火。小徑盡頭,思夏頗沒興致地朝寶繪抱怨:「這大晚上的非讓我出來,黑燈瞎火的賞什麼花?」
說完,她看到了張思遠。風雪之中,他提燈而立,身後遒勁的枝子挑起巍然,數千朵紅梅在暗夜裡綻放出傲氣。
張思遠道:「要不要折幾枝帶回屋?」
思夏要罵寶繪,一扭頭,才知她早走了,連燈都沒給留下。她甚無語,卻不得不乾笑:「……好。」
他左肩上的傷還沒好,便讓思夏提著燈,這才轉身去折枝,又換她捧著梅,他提著燈。思夏將花湊到鼻前嗅了嗅,清冽,甘甜。
橙黃的燈火下,張思遠看著她俯首嗅梅的樣子,露出一抹真心實意的笑來。雪下得歡了,他看她脖子動了兩下,便抬手要將她的兜帽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