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頁
2023-09-20 17:17:45 作者: 青茜
這個笨蛋!張思遠暗自嘆了口氣,她到底在想什麼?到底是他不知羞,還是她不知羞啊?
她居然這麼怕他!
半晌,他說:「你放心,你不同意,我不會越雷池!」
昨晚的事,他就不道歉了,親都親了,他不想搪塞什麼「無禮」的理由,即便他確實失了禮。
思夏忐忑地看著他,張思遠又道:「我說的是真話,沒有騙你。」
確實是真的,他不敢了,怕她受了刺激,所以,他願意慢慢等她。
思夏依舊聳著肩,不能放鬆。這些日子,她不僅知道了自己已經有了年歲上的增長,外頭的事更是逼著她的心迅速長大。
她孤身一人,唯一能信任的人就是他,可她的信任都化成了虛無。
京城的小娘子們喜歡他,可她沒有。說到底,她是在乎他的,可她只是敬重他,希望他好。如今,這份敬重都被他的俯首親吻給攪碎了。
「我只是、只是想和你說說話。」張思遠後退了幾步,走至羅漢床前,「你坐下來好不好?」
思夏小心翼翼抬頭,看他一身的清風皓月都變成了可憐巴巴的祈盼。
是了,他何嘗不是孤身一人呢?到現在,她竟然是他最親的人了。
她咬了咬唇,慢慢走過去,坐下來,試圖化解尷尬,拎起壺,給他也倒了一碗薑湯,推到他跟前,卻依舊不敢說話,又默默垂下了頭。
張思遠抿嘴一笑,只是摸著碗,並不喝,愣了一會兒,他問她:「你總低著頭,脖子不酸嗎?」
思夏挪了挪,靠在軟枕上,抬首,看到他後又垂下眼。
張思遠無奈地笑笑:「好了,不為難你了,你去歇著吧。」
思夏便起身,「嗖嗖」跑回了臥房。
張思遠笑了笑。之後那笑容便僵在了臉上。
他想起今日在外頭看到的那片鳥銜花草紋。準確的說,是雁銜花草紋。
第五十一章
雁銜花枝飛翔的圖案是相王妃最喜愛的花紋。發現的這些花紋,雁的右翅不如左翅順,因為上面有缺痕。
聽聞當年還未出閣的相王妃去曲江池游賞,不小心從台上掉下來,跌折了右臂,被相王救下,之後她描了鳥銜花草紋的一種,自己做了這個圖案,一直戴在身上。相王寵愛王妃,也時常佩戴此物,還將這種花紋贈給親信。
相王周憲,是個從宗正寺剔除的人。這位相庶人,是當今聖上的兄長。先帝嫡子是太子,太子因病而魂歸奈何橋,慧嫻大長公主做主,推先帝的三皇子周贇為新太子,而是讓先帝的二皇子周憲去了封地,成為了富貴的親王。
那是十八年前,也是舊曆八年,相王私自壯大了兵馬,打著逼慧嫻大長公主還政今上的由頭,從蒲州起,速破潼關,直逼長安。
慧嫻大長公主調兵二十萬,圍困相王,又以重金誘起兵將士順應天道,不出十日,眾將士倒戈,捕了相王與相王妃及其子女押解至京城。後來,相王一家均被廢為庶人,後被賜死在宗正寺。
其實,早在先帝的太子薨後,朝臣就立二皇子周憲還是立三皇子周贇展開了激烈的爭辯。雙方各執一詞,如果不是慧嫻勢大,力排眾議,相王周憲便是今上了。
十八年前相王周憲起兵,說是為了逼慧嫻大長公主還政今上,實則是為了更好地招攬人馬,且為了離間慧嫻和今上的關係——平亂,是今上承認自己無能;不平,是厭煩慧嫻干政。
相王周憲,當然也想登上至尊之位。如果此事成,那他便是皇帝了!可惜,他差了一截,繼而差了天大的一截!
當年,那些人都死乾淨了。那這個花紋出現得很是詭異。
難不成是相王的舊人有活下來的?如果活下來了,為何要針對張思遠呢?
舊曆八年時,張思遠只有五歲,縱使他再淘氣,也不曾與這相庶人一家有過什麼過節。
所以他很糊塗。
他問過李增,當年相王起兵時,父親在做什麼?
馮素素的母親和相王妃是閨中密友,相王起兵前,相王妃給馮母來過幾次信,有意拉攏在南衙衛所任中郎將的馮揚志,要在攻打長安城時來個裡應外合。
馮揚志是慧嫻大長公主提拔起來的人。但那時,國朝驕奢淫逸之風盛行,又連著幾場天災,百姓頗有怨言,甚至罵這是慧嫻大長公主幹政惹怒了上天。馮揚志看在眼裡,聽在耳里,確實有些不滿慧嫻大長公主。
慧嫻攝政多年,今上被壓制了多年,仁慈到有些軟弱了。如果相王起兵舉事,逼迫慧嫻大長公主還政今上後,憑著當年相王與今上掙儲君之位時的激烈,恐怕國朝還得來一個兄弟殘殺。
相王妃的信,已經給馮家設了套,跳與不跳皆是死。跳了,助相王起兵,但以相王的為人,事後必定殺馮家;不跳,這信會被相王隨便遞給一個官員,再讓慧嫻大長公主知道了,便是逼著馮家就範了!
他不敢堂而皇之地去告發,事情尚未坐實,他遞上去一封信,得落個污衊親王的罪名。
那時,他走投無路了。
主持過兵部武選的兵部侍郎張苒,親眼看著馮揚志一步一階地升官,他二人雖稱不上至交,但能談幾句話。
慧嫻大長公主權傾朝野,欺壓聖人和太后,純安長公主必然有所不滿,張苒夾在其中,那顆心,該是向著聖人的——不管慧嫻大長公主如何擺布聖人,她總得死在聖人前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