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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17:17:45 作者: 青茜
是紺青。
思夏停住了腳步。
張思遠很是惱怒,她早不來晚不來,偏偏此時來!混帳東西!
紺青著急忙慌跑過來,看見張思遠時有點站立不穩:「阿郎這是怎麼了?」
「你們來的正好,你家郎君左肩受了傷。」秦仲舒說完,聽到輕微的鼓聲,宵禁時坊門自南向北關閉,直至宮城門關閉。他又催道,「天要黑了,趕緊回吧!」
紺青讓兩個人扶著張思遠,她則跑到思夏面前:「娘子有沒有傷到哪裡?」
思夏搖頭,跟在張思遠身後。張思遠卻道:「快把娘子那支金釵撿回來。」
紺青答應了一聲,趕緊去看。秦仲舒也幫著找,就在自己身邊,彎身撿起來,遞了過去。
紺青道了聲謝,思夏回了個僵笑。
秦仲舒很是疑惑地看著思夏,看了看,想了想,哦,他更加明白了。
大理寺、刑部和御史台抓緊時間審人時,張思遠回到鄖國公府,他也沒讓人包紮傷口,而是冷眼看著跪在地上的楊璋,聽著外頭一聲弱似一聲的痛苦慘叫。
直到那痛苦的叫聲沒有了,張思遠才道:「你到帳上取五貫錢,就當是給他治傷的錢了。」
原是胡店主多年前撿了個孩子。可這孩子心性不純,沒什麼本事又十分不踏實,遊手好閒還貪財,這也就罷了,如今他長到十八九歲的年紀已容不得別人說一句不是。
楊璋他們做事不與他講,他就越想知道,而那日張思遠交代的事叫他偷聽了去。
也是他眼尖,上元夜紺青來貨棧時,他看到貨棧里的人對她畢恭畢敬,之後悄悄跟著她,卻看見還有人跟著她。他為了幾個錢,主動給那群人當眼睛,這次就是他把張思遠交代的話賣給了那群人。
最要命的是,他並不知道那群人到底是誰,傻到只知道收錢。
這小郎君給張思遠惹了這麼大的事,沒被打死,著實讓楊璋出乎意料,他趕緊叉手道:「多謝阿郎開恩。」
「管好你的人,如有再犯,決不輕饒!」
「喏。」
「明日把那邊的事處理乾淨了。後日你就搬到這宅子裡來住,再挑幾個踏實穩重的過來。」
楊璋連連稱喏,躬身退了出去,之後令兩個人將那昏死的小郎君拖走了。
這事也算是張思遠多心了。他唯恐這些人里有人反水,憑中書令的權勢,憑中書令和他父親的過結,若是讓他知道了這些人的存在,指不定會誣上怎麼罪名。
好在,那群人也沒得到什麼實質的信息。
張思遠捋了捋這件事的前因後果,從上元夜思夏被擄走開始,到跟蹤紺青去胡記貨棧,再到套話挑撥京兆府和萬年縣衙以及御史台,到剛剛要把自己殺了……
他竟然不知道那群人到底要做什麼了。
他暗嘆了口氣,還是先等三法司的審問結果吧。
這時,紺青端著藥進來了,給他解了腰間帶子,脫了外袍,又把中單褪到肩膀,可衣服和傷口已經結在一起了。她心疼地蹙了蹙眉:「阿郎忍一忍。」
思夏在外頭等著,聽裡頭有壓抑的低叫聲,一顆心便七上八下了。張思遠到底是為救她才受了傷,她再不好意思見他,心裡還是過意不去的,在外頭揪了半晌帕子,實在坐不住了,便起身推門進去,緊張地喚了聲:「阿兄!」
張思遠趕緊抬起右手,試圖將褪到肩頭的中單拉好,免得思夏看他衣冠不整而扭頭就跑……卻被紺青阻止了:「阿郎別動!」
張思遠尷尬地咳了一聲,又招呼思夏:「你、你幫我倒杯水,我口渴。」
這次思夏沒臉紅,而是乖乖去做,遞到張思遠面前,不,遞到他嘴邊,餵他喝了小半碗,還給他用帕子擦了擦嘴。
張思遠一時覺著左肩不疼了。下一瞬他忍不住低低叫了一聲,紺青這沒輕沒重的,一下子倒那麼多藥酒,疼得他冒汗。
「輕些!」思夏朝紺青道。她還是不放心,便上前去,伸手取了一塊棉布,「還是我來吧。」
紺青默然退至一旁,又默然退出了屋。
思夏用棉布蓋住藥酒瓶的瓶口,倒過來一下,又迅速放正,用濕棉布給他清洗傷口外圍的血跡。
才一碰他,他肩膀一縮。思夏抬左手指,輕輕一按傷口外圍,他的肌膚先是發白,又迅疾轉紅,竟有些腫了。
她噘嘴,輕輕吹了幾口氣,這樣應該他會好受些吧。
張思遠靜靜看著她,思夏垂著眸,認真做事的樣子真精緻。她的動作很輕很柔,吹氣時微微抬頭,睫毛密如刷子,撅起小嘴,鼻尖接了一抹燭火,實在是……他又想親她了。
他閉上了眼,不看她會好一些。然而,他錯了,不看她時,他心裡癢,可看她時,他心裡躁。
深深吸一口氣,壓了壓這股情。
「阿兄忍著點兒。」思夏又換了一塊棉布,重新倒了酒,這次才是真的要清理傷口了。
張思遠五官皺在了一起,想親思夏的衝動瞬間偃旗息鼓,連呼吸都不能平緩了,他咬著牙,憋了一口氣。
如此三次,思夏看到有鮮血流出來,才往上面灑止血藥,白色的粉末混著紅色的液體,糊成了醜陋的妖怪。
「疼得厲害嗎?」思夏輕輕問。
張思遠慢慢吐出一口氣來,搖了搖頭,疼到了頂峰,接下來就不那麼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