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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17:17:45 作者: 青茜
就在這時,馬兒忽然打了個沉重的鼻響,緊接著是紺青的驚呼:「阿郎小心!」
思夏幾乎目眥盡裂,一支箭擦著張思遠的斗篷過去了。
因為這突如其來的一箭,街上的行人和鋪子裡的夥計已經起了驚駭之聲,再有幾支箭射過,街上就亂了套。
張思遠一把扯住思夏的手腕,往一處街角躲了。站穩後,思夏氣惱地推開了他,本來就不想讓他過來,偏他非得過來,還是這樣淡然的模樣,指定就是在做局騙她——像話本小說里寫的那樣子,來個英雄救美,讓她感動好回應他那日的親吻!
氣死她了。
而這時,縮在牆角的箭露出了箭鏃,持弩人的手扣動懸刀,箭飛快地射了出去。
思夏還在生氣,張思遠的雙眸已經發緊,撲上前去,將她護在懷裡,又迅速轉身,卻是躲避不急,有疼痛自左肩傳來——
箭擦過張思遠的左肩,又「哧」一聲扎在了牆上,還震下幾粒塵土來。
他因為疼痛驀地一顫,連帶著懷裡的思夏都跟著晃了晃。
思夏倒退了一步,張思遠為了不讓兩人的唇再有貼在一起的可能,摟她的右手趕緊鬆開,順勢拄在了牆上,左手卻因左肩驟來的疼痛而使不上力氣了。
與此同時,思夏的背磕在了牆上,她的餘光掃到那支自上而下射出的箭,陡然一顫。
她看張思遠的青色瑞錦紋斗篷被箭劃出一道口子,圓領袍也裂開了,緊接著,他的左肩有血溢出來,隨之而來的是腥氣。
「阿兄?!」思夏傻眼了,一顆心簡直要跳出腔子。
是她錯了——她不該誤會他。如果張思遠真的誆她,必定不會用傷到自己的愚蠢把戲。他惜命,因為張家只有他一個人了。不到萬不得已,他不會損傷自己分毫。
今日,為了不讓她被箭射死,他自己受了傷。
箭射出一支後,下一支卻沒立及射出。張思遠意識到那個人用的是弩,因為弩比弓上弦慢。
有箭划過,傷口而生出火辣辣的疼,又因露在外邊,迎著正月里的冷天,讓他極其難受。
張思遠不敢分神,抬起完好無損的右臂,拽著思夏跑進了一處小巷子,又往一處牆角躲。
這裡稍微安靜一些,只是,距離蜜餞鋪子遠了。
臨來之前,張思遠讓人把程弘支去了西市,他說要與他去胡姬的酒肆喝酒,喝西市腔。程弘走後,他才過來,只是不想將他卷進來。
街上亂如一鍋粥,諸聲交雜。
紺青和鄖國公府的人在雜亂中找兩個主人,可是他們找到了馬,卻不見人。四周圍打殺聲此起彼伏,紺青快要聾了,因此說話的聲音也變大了:「趕緊找啊!」
牆角下的思夏緊張地問:「阿兄傷得重不重?」
張思遠飛快地說:「沒事。」
「可、可你在流血。」
「沒事!」他語氣冷硬。
思夏打了個寒戰。
張思遠的眸子朝街旁的鋪子看去,尋找高處可以藏人的地方,如果有,他們趕緊躲,免得再被射一箭。可他還沒看清,一支箭又飛了過來。
思夏也看到了,哆嗦著拽了他一把,可她沒顧及腳下的木棍,踩上去,整個人站立不穩,再加上硬拽張思遠,加速了她的倒仰。
——她倒在了一棵樹幹上,張思遠倒在了她身上。
思夏嘴角抽動兩下。她不是故意的,希望他別誤會。
這個緊要關頭,不是糾結誰故意誰無意之時。張思遠用右手扯她,圍著樹轉了半圈。幸虧這棵槐樹粗大,可以結結實實擋住他二人。
樹後,思夏與他面對面站著。可張思遠蹙了眉,肩上的傷口疼。
今日這事,恐怕就是設好了局等著張思遠跳。
來之前,他已命人去給秦仲舒報信,此刻他希望他儘快過來。
大理寺、刑部、御史台、京兆府以及各坊武侯因彩雲樓起火一事紛紛不敢放鬆。且今晨又有宣陽坊萬年縣衙的縣尉血灑當場,這事更是讓國朝司法官員頭疼,此時聽到勝業坊出了事,他們當眾有氣得跺腳者,一會兒該他娘的哪坊出事了?
秦仲舒恨不得罵死張思遠,他明知是圈套還自己往裡跳?!
他也不敢耽擱,帶著十幾個金吾趕去勝業坊,又依著紺青描繪的衣著吩咐人趕快去找。
思夏覺著張思遠的青色斗篷太扎眼,讓他脫了。
張思遠用一輛空車誘那些人進蜜餞鋪子,牆角上的人卻居高臨下看到了他的真人。
思夏看到了剛剛絆她的歪棍子,連忙摸過來,又將那件破口子的青色毛絨斗篷掛在上面,再然後,她舉著斗篷,小心翼翼地讓斗篷的兜帽越出了樹幹。
只冒一下,又迅速縮回。
剛縮回來,一支箭便射了過來,狠狠扎在了牆上,這次除了掉塵土,還掉了塊牆皮。那支箭,歪了兩下,「啪嘰」一聲砸在了地上。
思夏再一次試探,又是一箭。她只能這樣試探,以此引來別人的注意。
她一邊舉斗篷給箭當活靶子,一邊暗恨自己無用。如果不是上元夜她和馮素素出門,她就不會出事,也不會殺人,張思遠也不會讓人去萬年縣獄殺人,那三個人沒死,他們背後的人也不會立馬狗急跳牆鬧成這樣。
可這想法太天真。
張思遠老老實實不做事也沒有安寧。上元節那晚,思夏從那三人嘴裡聽到了他們與張思遠不對付的話。看來早有人想除掉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