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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17:17:45 作者: 青茜
趙醫正換上了笑顏:「李總管留步吧,趙某告辭了。」
晴芳院內,思夏面對一碗苦藥發愁,安神消腫又開胃,但一點也不好喝,她捏著鼻子灌下去,嘴裡苦味久久不能散,吃了杏幹才好些。如是過了三日,她睡眠好些了,左肩的疼痛也有所緩解。
精神好了,她就有力氣過問事了:「阿兄,萬年縣獄的那兩個人說什麼了?」
還能說什麼,在閻王殿罵他唄!
他握住她的手,實話實說:「他們閉眼了!」
思夏先是身子一僵,後是慚愧:「我給阿兄惹事了。」
「我怕你怨我。」張思遠滿眼心疼,「原是你讓我跟你出去,我沒去;原是他們衝著我,卻讓你受了驚。」
思夏搖搖頭,一時任何感動感謝的話也說不出口,只一滴淚從眶中漫出。
張思遠眼疾手快,將那滴淚截住了,淚珠換道而行,滾入他掌心。他心中大慟,從沒有過的心酸透過掌心漫向四肢百骸,讓他陡然一顫。
思夏不懂他的心思,平靜下來只納悶地問:「他們死了,萬年縣衙怎麼說?」
「我覺著他們太閒,給他們找了點事做。」
思夏露出了一個「詳細說」的眼神。
張思遠把楊璋的奔波告訴她。
楊璋選了兩個人去「劫獄」,去之前化了妝。所謂「劫獄」,其實是翻牆進了宣陽坊的萬年縣衙,打暈了兩個衙差,偷了他們身上的衣服,再混進了萬年縣獄。
正月十六,縣獄內守衛鬆懈,「劫獄」的人沒費多大事就混進去了。雖說「劫獄」的兩人沒見過要滅口的人,但找一身是傷、下巴被卸的人就對了。
那兩人說話嗚嚕嗚嚕的,他們手腕用不上力,自己裝不上下巴。「劫獄」的人幫他們裝上,卻得到了他們驚疑。
早就料到他們會有此舉,先將他們辦事不利的話罵了一遍,把兩人唬住了,唬住之後甩出了張思遠早就從程家悄悄回去的話,怨他們沒盯緊人,反而把馮家得罪了,不僅如此,當晚他們還把廖家得罪了……
迅速說完,兩人聽明白了,這不是來救他們的,是來讓他們死的。之後,他們收到了「劫獄」二人甩出的小紙包,其中一人道:「服之即死!」
雖說他們想過辦事不利會死掉,但真讓他們死,還是嚇懵了,跪地上磕頭請上峰恕罪,只要把他們救出去,願意給上峰當牛做馬。
「劫獄」的人嗤笑,「你二人連豬狗都不如!」
他兩人確實不如豬狗,但被上峰這麼看待,又堂而皇之說出來,立馬來氣了,「擊鞠場的人哪個不是豬狗?」
「劫獄」的兩人聽到了重點,想多問幾句,但聽到縣獄大門的鎖鑰聲響,該是真的衙差來了,於是手起刀落把這兩人宰了。
宰完之後,他們笑呵呵地裝不知道,要大搖大擺出去,但到底是被真的衙差認出來了,於是雙方打了起來。真衙差沒有他們的身手,想叫人來攔截,腿上已硬生生挨了一刀,隨後萬年縣獄就亂了套。
楊璋將此事相告後,又給上元夜跟著思夏的兩個人求情,希望能讓他二人將功補過。
思夏沒事,他們不用死了!當然,這事他沒和思夏說。
思夏托腮凝望他:「擊鞠場下哪個不是豬狗?這就是他們說的『地下』?」
張思遠尚且不知,不過他讓人給萬年縣衙留個線索。他不想讓自己人去跑腿,這事得讓萬年縣衙去查,如果他們敢鬆懈,他就添點柴,總之這事得查明白。
「這事不急,你也別操心這事了。」張思遠摸摸她的頭,「趙聰說這幾日讓你多睡少思。」
思夏受了驚,這兩日都昏昏沉沉的,一沾枕頭就睡著了。張思遠仔細看著,給她拉了拉被角,就這麼看著她睡過去了。
第四十六章
晚間,思夏咳了兩遭。
寶繪抬手給她順背:「大約是娘子上元夜出門受了風,這兩日一直斷斷續續咳嗽,今個這是嚴重了。」
「不是,你別亂說!」思夏不想叫張思遠擔心。
張思遠道:「靜風軒一直備著薑湯,你去取!」
他常年吃藥,也不算全無收穫,跟著趙醫正學了不少醫識。他的手搭上思夏的手腕上,隨後下結論:「脈象浮緊,是受了風寒。」
思夏將手一收:「庸醫!」
她又要說話,卻是嗓子發癢,又咳了起來。
張思遠趕緊倒了一盞水,看她咳得臉紅,端著碗到她唇畔:「慢些喝,別嗆了。」
寶繪稍後便回,卻看張思遠正半摟著思夏餵水,一時怔愣。
思夏再次咳嗽,張思遠正要讓腿腳利索的人去催,一瞅寶繪已經回來了,臉色格外難看,催道:「端過來啊。」
寶繪的手打了個抖,手上端著漆盤,漆盤中的青瓷雙耳壺蓋發出清脆的響動。她繃著神經往前走,剛放下漆盤要給思夏倒湯,卻被張思遠伸出的手搶了先。於是她就只剩裝傻的份了。
張思遠盯著思夏喝完才肯罷休。
思夏本是不愛喝薑湯的,可這次實在是難受得厲害,不像是只發發汗便能好的樣子,是以不敢不喝,儘管味道難聞,到底是捏著鼻子連著喝了兩碗,這才覺著胃中暖和了。
張思遠要著人去勝業坊里的醫坊請個醫者,卻被思夏攔住了。她拒絕道:「我不想讓旁人進來。平日宅子裡的人有個頭疼腦熱也是由趙醫正診病,若是有其他醫者進來,太后難免會怪他照顧不周。若是叫旁人看見,恐怕也是要攻訐他的這個時候換了旁人過來,對阿兄可沒好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