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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17:17:45 作者: 青茜
    張思遠視若不見,又問:「那你怎麼不送進去?」

    「婢子……剛到,阿郎和客就出來了。」說話那麼快,她聽得腦子糊塗了,正好好捋著呢,他們就出來了,出來就發現了她。

    「哦。」張思遠道,「我不是讓你去東市買物品嗎?都買回來了?」

    思夏見他有心為難,又不敢跟他硬槓,便撐著力氣回話:「是。」

    張思遠不依不饒:「我何時讓你去東市了?」

    思夏抬眼看他,他真的是一副嚴厲家主模樣,復又低頭,答道:「阿郎什麼時候讓婢子去,婢子便什麼時候去。」

    楊璋明白了,主人這是在逗女人,他該迴避。偏偏他插不上「我告辭,你留步」的話,站在廊下只想聾了瞎了。

    張思遠好笑道:「這話說得妥帖。平日裡怎麼沒見你這麼乖巧?」

    思夏心說:你還沒完沒了了?

    她咬牙道:「婢子才疏學淺,但也聽過『上不正,下參差』的話。婢子時刻要求自己,別讓自己出差錯,否則會讓旁人以為是主人行為不正。阿郎誇讚婢子人今日乖巧,其實是比平日更乖巧。」

    楊璋和李增都緊憋笑。

    張思遠看的眼風就掃過去了,他倆趕緊換回肅然面容。楊璋趁這會兒躬身行禮:「某告辭了,鄖公留步。」

    偏偏張思遠非要送他走,他走了幾步又回頭看思夏,她已經放鬆了。如此,便是被他抓了個正著。張思遠揚眉問:「這也是『上不正,下參差』?」

    思夏慌忙又躬身舉漆盤,他就是有心整她,氣死她了!

    張思遠問:「李翁,胡言亂語,依著規矩,要怎麼罰?」

    李增慚愧道:「……掌嘴。」多少沒說。

    張思遠叫思夏:「你!」

    思夏「哎」了一聲。

    「自己去領罰!」

    「……喏。」她趕緊乖點,他趕緊走。

    送客路上,張思遠為了找回顏面,話都多起來了:「楊兄不知道,這群人整日裡笨嘴拙舌,如今當著你的面賣弄,真是不懂規矩。」完了還朝李增道,「你也不管管,丟我的人!」

    李增只笑,也不答話。等到了門口,楊璋也笑,勸道:「阿郎留步吧,否則那位娘子真去領罰了。」

    張思遠表情複雜。她本身就該罰,楊璋這是什麼意思?難不成以為他會心疼?

    他還真是會心疼,剛看她手都紅了,還微微顫抖。

    思夏自行坐在張思遠書房揉胳膊,揉也沒力氣,手有些發僵。剛剛也不是不能放下漆盤,可放下漆盤就會出聲,所以就一直忍著。

    以前也跟著張思遠學過射箭,用力拉開弓就很費勁了,誰知端漆盤也這麼累人。

    片刻後,張思遠進來,她當即起身:「我去領罰,打死我好了。」

    張思遠展臂攔住:「又沒正形了。」

    「是阿兄非要給我難堪。」

    正說著,有婢女端了冷水和手爐進來,放下後又斂聲屏氣地退了出去。

    張思遠拉過她的手,卷了袖管,往銅盆里按了下去,就聽思夏「嘶」了一聲。

    他頭也不抬地道:「泡一會兒再用手爐。」

    雖然冷,但思夏認了,誰讓她非要用端漆盤這麼蠢笨的法子偷聽,活該!

    張思遠伸手往銅盆里蘸水,衝著思夏的臉彈手指:「外客面前還這樣放肆,你讓我說你什麼好?」

    水花飛濺,思夏「啊」了一聲,側著臉抬起手肘擦了擦,隨後問:「那個……人,是誰啊?」

    張思遠怕嚇著她,只說是曾經侍奉過父親的人。

    思夏「哦」了一聲,又問:「可阿兄把於充折了,線索不就斷了?」

    「再接上不就行了。」

    思夏手上有勁了,接過張思遠遞來的手巾,邊擦邊道:「阿兄捏著這東西,是要讓她交待什麼?」

    這麼久了,她若能交待什麼,早就交待了,恐怕她也就只是跑跑腿,不知道她那背後的人到底要做什麼。畢竟,她人在鄖國公府為奴,萬一生了旁的心思,就是個變數了。

    張思遠是另有打算,他說:「給她一個盡孝的機會。」

    第三十六章

    鄖國公府的刑房簡陋,但也乾淨。不是官府的牢房,也沒什麼刑具,看上去並不恐怖。

    張思遠不算太缺德,讓人給許彤兒鋪了兩床被子,好吃好喝地養著,如此一看,她哪兒是犯了錯,分明是來當姥姥的。

    這二十多天,僕僮送飯送水,她要什麼有什麼。只一點,沒一個人搭理她,不嚇死她也快把她憋死了。

    門外有聲音,她期盼的眼神照向門縫,看到了張思遠和思夏。她起身,跪在他二人跟前。

    僕僮給張思遠和思夏搬了兩張杌子,張思遠嫌冷,他們又抬進了火爐。一時間人多了,又有了火爐,刑房也暖和了。做好了這些,僕僮們退得遠遠的。

    許彤兒生父病死後,家中欠了錢,她娘被迫改嫁以求生存。繼父待她娘倆並不好,繼父把她賣給人牙子後更是嫌棄她娘不中用,許彤兒把攢下的錢全都給了繼父,就是想讓她娘過得好一些。

    繼父曾拿她娘的命威脅她,讓她做這事,她逼不得已就做了。

    如果不是許彤兒想著她娘的那份心思,張思遠早就命人將她杖斃了。她原本可以和自己說清楚,難道他還不能給她做主?偏偏她沒有。他長這麼大,親身經歷了背叛,那滋味,不好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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