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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17:17:45 作者: 青茜
    於充雖是出身寒門的兵部主事,但能如此闊綽地去彩雲樓擲金買笑,是王家在背後使銀子。於充常去彩雲樓,專門尋找一個叫李柔兒的藝妓。

    這是楊璋讓人從李柔兒的小姊妹那裡套來的消息,為了哄那個藝妓,楊璋手下的人在彩雲樓泡了大半個月。

    那小姊妹說,彩雲樓的李柔兒曾與魏勇有些往來,而且,今年三月時,李柔兒還曾隨魏勇去過輞川擊鞠場,魏勇還說要給李柔兒贖身,可惜後來死了。不過現在於充常來找她,也想給她贖身。

    聽到這裡,張思遠蹙了眉,那日在擊鞠場,確實有幾個藝妓前去,還有一個被馮素素潑了一臉水。漢王的心腹魏勇悄沒聲地沒了,又出來了於充,他們還真是沒完沒了了。

    楊璋疑心的是,妓|女就是圖個財,更巴不得有人為她們贖身變回平頭娘子,可是到了李柔兒這裡卻行不通了。她但不喜錢,甚至不願見客,為此常被視錢如命的管事責罵。當初她哭哭啼啼求管事收留,有點名氣後就擺酸,管事膈應她,但又不敢真的趕她走,因為到彩雲樓的人就喜歡她這種人。

    更讓楊璋不安的是,李柔兒昨日去了宣陽坊,在程弘家門口的蜜餞鋪子待了半晌。這分明不是買蜜餞,她也犯不著為了買個蜜餞從平康坊跑去宣陽坊,更不可能挑蜜餞挑老半天……又不是去做蜜餞。

    程弘?

    張思遠看了他一眼。

    楊璋道:「屬下疑心,此女與程家有些瓜葛。程將軍剛回京時住在平康坊的進奏院,屬下的人見過彩雲樓的人也進過進奏院,而那個人,也曾出現在灞橋,正是阿郎去灞橋的那日。」

    張思遠抿緊了唇,一個藝妓竟然有這麼多的心思。

    中書令和漢王是一個心思,兵部侍郎是中書令一手提拔的,兵部主事又是兵部侍郎的屬官……彩雲樓的李柔兒與程家有些瓜葛,而兵部主事去找她,是知道她與程家有些瓜葛,還是已經策反了她要從程家那裡得到些什麼呢?

    張思遠捻了捻手指,思考了片刻方道:「你把於充坐贓一事悄悄送去御史台,還有,告訴秦公,讓他務必把這兵部主事折了。只要他不在了,他背後的人做事會再找別人,有了動作才能惹眼。興許,御史台會把他背後的人挖出來,我們還能省事。」

    楊璋答應了一聲,又問:「那李柔兒呢?」

    張思遠原本對她並不感興趣。可她到底是與程家有些牽連,所以,他覺著此女有些棘手。

    「繼續盯著吧。——給御史台的信兒不要牽扯她。還有,如有必要,幫幫她,兵部主事不在了,她大約會不好過。不求她感恩戴德,別給我和程弘找事就行了。」

    「喏。」

    張思遠想了想,覺著魏勇從失蹤到自戕一事上頗為蹊蹺,並且,他覺著魏勇不可能就這麼死了。

    他提筆在快要變乾的硯台上蘸墨,隨後幾筆繪了魏勇的畫像。帶墨跡變干,他令道:「著人悄聲尋找此人,如有發現,立刻來報。」

    若是找到了他,可用他將漢王做下的那些事抖出來,還不愁眼下他的困境無法解開嗎?那程家的困境包括太子的困境便都自動解開了。

    楊璋上前,小心的將畫捲起來。

    「哦對了,」張思遠說,「我要的東西呢?」

    楊璋從袖管里取出來一塊白布,雙手捧到張思遠跟前。

    這裡頭包裹的是一根木簪,很是簡單,連花紋都沒有。是許彤兒母親的簪子。

    有了這東西,便是捏住了那婢女的七寸。

    宅子裡這麼多僕婢,但是選中這個叫許彤兒的婢女來做下藥這事不足為奇,奇就奇在那兵部主事是怎麼知道宅子裡僕婢們的事的,必定是那許彤兒的家人有些蹊蹺了。

    書房內,二人談話迅速,楊璋也不敢多留,這就起身告辭。紺青隨趙醫正去皇城裡取藥,張思遠也是閒著沒事,便送他出府。

    剛出屋就看到了思夏,她端著茶點,顯然是做樣子來偷聽的。她哪兒知他們這就出來了,走路也沒個聲音,此刻要跑是來不及了。

    張思遠還沒訓她,她先心虛地扯起謊來:「阿郎,是李翁讓婢子來的。」

    原本楊璋來鄖國公府,李增便自己去準備茶點,思夏過來後非要搶著做事:「好李翁,你去歇著,我送進去。」

    李增哪兒拗得過她,就把茶點給她了。可她站屋門口不走,立成了一根釘子。李增沒上前去催,催她肯定也不會進,一準鬧出動靜來耽誤了裡頭說話;可他又不敢走,怕張思遠有事叫他。所以,他一直在院子裡凍著。

    楊璋好整以暇地看著思夏,模樣好,穿著打扮在紺青之上。這個時候,這種場合,說這麼明顯的謊話,還這麼泰然自若,而張思遠見她並沒有動怒……這到底是什麼人?

    自打從灞橋回來,思夏舉止便不大正常,一連數日,張思遠這才見她規矩了……規矩個鬼,今日有外客在,她便堂而皇之地給他丟臉,真是不像話!

    反正也是丟了,他便站在廊下問:「李翁叫你來幹什麼?」

    思夏將漆盤往前舉了舉,低頭恭敬答:「李翁說有客來,讓婢子送茶點,別怠慢了客。」

    李增侷促地咳了一聲,不得不配合:「……是。」

    思夏這才知道原來李增在。她在外頭站了半天,手已經凍紅了,她沒幹過這種端漆盤的活兒,端了這麼久,舉高了手都有些發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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