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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17:17:45 作者: 青茜
「阿兄彆氣了,我給阿兄講個頂頂有趣的故事如何?」
就她?
李增以前哄她不哭時儘是扯瞎話,她聽了那些胡編亂造的話再來被騙他,他斷不會樂意聽。
張思遠拉下她的小手,軟軟的,胸腔積結的怒氣果然消了不少,可是那顆心卻跳得快了。捏著那小手,將她轉到身前來,低斥道:「無聊!」
「阿兄生氣不理我了,我才會無聊啊!」思夏小臉上盪著笑,「不就是個區區從八品主事?阿兄折了他就是了,別再氣了。」
從前都是他哄她,沒想到這小娘子心胸寬廣了一次,反過來哄他了。
張思遠的氣還就徹底消散了。
折是自然要折。只是,他小小主事行此陰詭之事,背後的人卻不顯山不露水,就算折了他,還會有無數個人來做這種事。
且讓他再踏實得活幾日吧。
當晚,和思夏用過晚膳後,張思遠吩咐人,盯緊了於充,也盯緊了他常去狎妓的地方。
第三十四章
長安城外城郭共一百零八坊,自北至南,整體上是越來越窮。主要因為宮城和皇城都在長安城之北。
外城郭內的平康坊是風流藪澤之地,晝夜喧譁,燈火不絕,京中諸坊,莫之與比。平康坊東臨富貴東市,除了達官貴人居於此地外,還有讓人流連忘返的妓館青樓。
平康坊內有三曲,優妓多居南曲和中曲,至於北曲,大多是私妓。
彩雲樓,雖然牌子響亮,卻在北曲,不是官妓,裡頭養的人卻不輸那些官妓。詩詞歌賦、書道丹青、歌舞樂器通通都會,這裡頭的娼妓一樣有自己的獨館,裡面花草錯落有致,簾幔飄逸。
其中一個小院裡,李柔兒正在施粉敷面。一個小姊妹挑簾進來,看她裝扮一新,嘴裡泛酸:「瞧瞧,咱們這裡就指望著你撐場面呢。」
李柔兒敷粉的手一頓。
小姊妹繼續說:「唉,從前魏郎君在時也來尋你,還有意給你贖身,前段時間那魏郎君沒了,其他幾個小姊妹對你指指點點。如今這於主事也來尋你,她們又在拈酸吃醋。」
李柔兒也不言語。若是能被人贖出去自然是好,可被人贖出去卻去當那人的眼睛,還不如在這泥潭裡蹦躂。幾年三月的時候,魏勇過來尋她,出了萬錢讓她往那位張鄖公身上貼,還說要給她贖身,把她送進漢王府,她當時就有些發慌。幸而魏勇莫名其妙地死了。
「還是你命好。」小姊妹誇了一句,「誒,若是哪日你離開,可千萬別忘了我。」
這時管事笑呵呵來了,她臉上的面藥大約用了一盒子,紅唇像是吃了死耗子,血口翻張,催道:「哎呦,我的兒,快別聊了,於主事來了。他今日帶了十匹纏頭。我可告訴你啊,那些纏頭都是京中流行的花樣,你伺候好了他,就能收了纏頭裁剪新衣裳了。」
李柔兒也是奇在這點,她曾悄悄讓人跟過他,家境並不富裕,且是一個小小主事,每次見面卻是這樣大的手筆,是哪來的錢呢?有這錢都能去南曲點個長安城裡有名的優妓,怎麼偏偏來找她?
真的就是小姊妹口中的命好?
管事看她塗白了一張臉,便在手上揉了胭脂,塗在了她臉上。
銅鏡里,李柔兒覺著這是猴屁股,卻無可奈何。不得不說,她生得美,腰肢也軟,聲音也好聽,唱歌如黃鸝鳥,彈琵琶更是一絕,來這裡的人都愛點她。
李柔兒來彩雲樓並不是為了接客賺口嚼,是有旁的事,一聽今日來的人又是於充,便推脫腹痛,不宜迎客,將她的小姊妹拉出來擋人。
當初她可是哭哭啼啼求著管事收留,卻是個不喜錢的,有點名氣後就擺酸,管事膈應她,但又不敢真的趕她走,因為到彩雲樓的人就喜歡她這種人。
管事拉著長音「哎呦」了一聲,又笑呵呵道:「我的小祖宗呦,這種事哪兒有讓人替的啊。」
管事看她不為所動,喋喋不休地勸,將「人家看得上你」說了無數,催促著她去了門口。
於充生得賊眉鼠眼,身材臃腫,李柔兒極其不喜歡他,門開了,映入眼帘的是一雙靴子,她看也沒看一眼,彎身福了一禮:「郎君。」
然後,她就跌進了於充懷裡。李柔兒嫌惡他,尋了個吃酒的由頭推開了他。於充來了幾次,李柔兒也知道了他不善喝酒,叫了名酒讓他掏錢,灌醉了他就消停了。
李柔兒也確實把他給灌醉了,有意無意地問他為何總來找她,於充攬著她,醉著一雙眼睛說要給她贖身,把她送進公卿的府里。
李柔兒就甩開了他。於充往嘴裡繼續灌酒,也不知說的夢話還是醉話,總之李柔兒聽他斷斷續續說出了「榮華富貴」「太子」的字眼。
她繡眉一皺,想啐他一口。
不過她覺著這事也太蹊蹺了。
百姓們羨慕王公貴族的生活,卻也樂得將王公貴族的事情當做茶餘飯後的談資。自從魏勇讓她去輞川擊鞠場後,她覺著接下來的事就不大對勁兒了,感覺她自己莫名卷進了富貴人家的雜事之中。
她覺著自己得做點兒什麼了。
九月下旬,張思遠再次收到了河東來的信件,竟是程弘要回京了。
程弘奉旨回京任從三品歸德將軍。他二十二歲得此官職,可謂是聖恩浩蕩。不過他由武轉武散官,細細品來,卻並不是什麼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