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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17:17:45 作者: 青茜
他暈頭轉向,忘了吃晚膳的事,點了個頭,李增趕緊讓人去準備。
稍後有婢女在外頭布置飯菜,思夏將張思遠扶起來,他頭重腳輕,險些栽下去。
思夏用力扯住他,又將他拽回榻上:「阿兄還是別動了。」然後,讓人在書房設了食案。
因張思遠吃甜會咳嗽,平日李增不會讓廚房給他備點心,不過會特意為思夏準備。思夏想著張思遠今日實在痛苦,便將屋中侍者都支了出去,給張思遠餵了一塊。
只一塊,吃完便不讓吃了,她又端起一碗粥遞給他:「百合蓮子粥安神,今日不喝了。阿兄剛吃了點心,喝胡麻粥,潤肺止咳。」看他不接,便舀了一勺餵他,一勺一勺又一勺,讓他吃了半碗才肯罷休。
待用過了飯,張思遠便閉著眼在榻上歇著,他怕自己又睡過去,用力睜了幾下,撇頭看見呆傻的思夏,問道:「在想什麼?」
思夏扯謊道:「沒想什麼,吃過飯有些困。」
張思遠平靜地笑笑:「你跟我繞彎子?」
思夏苦惱,原是想聽趙醫正的話,等過兩日再和他說這事的,可她不聰明,在他面前偽裝得不夠格調,腦子裡想什麼,臉上就表現出來,他不瞎,自然看得明白。
她只是在勸:「阿兄先別急,紺青已經帶人去查了。」
「告訴她,」張思遠道,「不管是誰,不許打罵!」
思夏詫異,有人對他做了這種事,他居然仁慈到不許打罵,他是怎麼想的?
第三十二章
紺青尚未回來,張思遠胸口發悶,伸手要水喝。
思夏給他餵了一口,他依舊覺著氣息不順:「勞煩你,扶我起來走走。」
思夏「哎」了一聲,給他套了件袍子才扶著他走。
只一圈,張思遠便邁不開腿了,只得在書案前坐下。他以手支頤,沒精打采。聽到屋中銅漏滴答滴答地響,撇頭去看,已經是戌時了。
他的眼神定在了博古架上的一口描金匣子上面。隨即,他蹙了眉:「念念,你把那口匣子取過來。」
思夏也不知他說的是什麼匣子,只是起身過去,隨意指著一口問:「這個?」
「往下,」他說話也乏力,「往下一排,左起第三個。」
思夏依言取來,張思遠準確地看到,匣子的小鎖反了,立馬抬手在書案上翻東西。
「阿兄找什麼?」思夏急問他。
「鑰匙!」他要起身,卻不可,扯著思夏的手道,「到柜子里取鑰匙。」
思夏轉身,到柜子前,開了屜斗,翻了老半天才將一串鑰匙取出來,遞給他。
匣子打開,是密密麻麻的信件,然而張思遠一看便知,信少了,再一查,少了兩封。他捂著胸口猛咳了兩聲,眼神也有些渙散。
思夏心肝肺都在顫抖,急急朝外喊:「快,快請趙先生過來!」
趙醫正大步趕過來,又給張思遠搭了脈,偏他說口乾,頭暈得厲害。
不必趙醫正說,思夏也知這是急火攻心的症狀,嚴重了會昏厥。
這時紺青也回來了,手裡捏著兩封信,她遞給思夏:「娘子恕罪,在她屋裡翻遍了也沒有找到風茄,倒是這兩封信是從她身上翻出來的……可她什麼也不肯交代。」
思夏取過來一看,是張思遠和他河東朋友程弘的往來信件。霎時,她腦子裡的馬蜂窩炸開了。
「娘子?」紺青扶住了雙手顫抖的思夏,「您可得千萬保重!」
思夏穩了穩心神,催紺青:「你去照看阿兄。」
紺青依著趙醫正地意思,給張思遠餵了口水,等他平靜下來才將他扶回臥房。
趙醫正嘆了口氣:「你這是何苦呢?讓你少思多歇,這麼不顧著自己,受罪時誰又能替你分擔呢?」
「前頭我什麼樣子你沒見過,還差這一回嗎?」張思遠轉而一笑,「有勞了,去歇著吧。」
趙醫正果真不再廢話,點了個頭,轉身離去。
紺青明白了情形,惶恐道:「阿郎,將、將那人送官吧?」
張思遠從純安長公主府搬回鄖國公府時,只帶了幾個近侍,除了鄖國公府留下的一些老僕外,其餘的人是李增去東西二市買回來的,機靈的自然是調到張思遠和思夏院子裡服侍。誰成想那個看著踏實的許彤兒能做出害主偷信的事。
這屋子裡金銀珠玉皆有,她不偷錢,偏是偷信,其心腸何其歹毒。
張思遠眸中閃過一絲陰鷙,稍縱即逝,可思夏還是捕捉到了。因為他是個溫柔的人,眼神露出一點邪性時,顯而易見。
想到許彤兒此舉的背後是為了翻信,思夏的心跳如同敲大鼓。
張思遠和程弘是好友。後來程弘的父親去河東任職,程家幾口人也跟著過去了。即便如此,程弘和張思遠一直有書信聯繫。
原本程家守河東,沒什麼事。因中書令與太子不睦,一直與六皇子漢王站在一起,並且想方設法打擊太子。
因程家早年受太子太傅兵部尚書推舉過,所以程家的心向著太子,這也是順應天理大義。
兩年前,程齊園進京獻俘,說太子仁孝至純卻縷遭朝官彈劾,而引發動搖國本之語,原因在於宰相不稱職。他上不能為君王分憂,下不能為百官表率,應當罷相。
如此一言,中書令便對程家生了怨念。國朝有出將入相的例子,中書令生怕哪日程齊園入京為相阻了他的路,遂鼓動朝臣彈劾程齊園,說他多募兵,又怠戰,有不臣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