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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17:17:45 作者: 青茜
張思遠看不下去了,趕緊下馬去扶他,墨玉也下車去搭手。思夏挑開車簾,看到眼前依然亂糟糟的,忙道:「先找個醫者給這位官人看看吧,別傷了內腑。」
侍御史的確傷得重,抬起深綠色的袖口擦了把血,袖口登時成了深棕色。他先向張思遠道了聲謝,隨後掙脫了他和墨玉的幫扶,努力站直,指著天道:「放肆!放肆!某要去聖人面前評理,是誰家家僕如此囂張。」
這邊的人在打鬥,剛剛散了的百姓又圍了過來。
這時,有整齊的步伐聲迎風而來,數十名金吾衛披甲戴盔,手持障刀,將人群撕開了一道口子。所到此處的金吾衛見一個官員渾身一血,覺著此事不可小覷,迅速將百姓驅散,又將行兇者圍在了當中。
金吾和武侯將劉家的人捕了,正要帶走,劉家其餘的家僕也來了,那個婆子臉上還掛著端午時被人打出來的傷,就要罵罵咧咧時,卻眼瞅著馮時瑛來了。
馮時瑛不見妹妹回家,便要親自去鄖國公府接她,恰在此處看到了張思遠。只雖不知原由,但一看這熱鬧場面,立馬糟了心。
更讓他糟心的是,劉家婆子大聲嚷嚷著馮時瑛輕薄良家女郎!
馮素素正因此事鬧心,她要瘸著腿下車,思夏卻攔住了她:「你下去做什麼?」
「她誣我兄長,我坐不住!」
思夏小腹微痛,整個人是一副中氣不足的樣子,卻狠狠攥住馮素素的手,勸道:「金吾、武侯和朝官都在,你這親妹妹下去幫著說話也沒人信。還是在車上坐著為好,別下去添亂了。」
馮素素惱怒地拍著車壁:「哪日她落我手裡,我非撕了她的嘴不可。」
「今日這情形,不必你撕她了。」思夏有氣無力地道。
因涉及官員行為作風,侍御史管得著,此刻正有一位鼻青臉腫的侍御史在,御史台的人個個端然,即便傷痕累累,也不忘自己的身份,一門心思地聽著婆子嘚啵起來。
她能說,看馮時瑛臉黑如炭,一時得意起來,這一得意不要緊,又拿出了目中無人的刁婦姿態來了——「馮郎君,不這麼說,怎麼能報當日你趕老身出府的仇?」
侍御史聽得清楚明白,捂著臉上的傷朝金吾道:「快,快把這刁婦拿下。」
劉家婆子被人按住肩膀後才明白了言多必失,但是還不忘把劉貴妃抬出來,更是不管不顧地將國戚說了一遍:「你們敢抓我,貴妃會殺了你們全家!當朝貴妃深受聖寵,只要貴妃一句話,聖人一定會屠了你們滿門!」
侍御史抖著手道:「快堵上她的嘴,再喊胡言亂語,便掌她的嘴!」
現如今的金吾衛不管鬧事者是誰,總之先捆了維護安定就行,也免得這種話傳到聖人耳中,龍顏大怒,先殺了他們這種辦事不利的金吾。
宵禁的鼓聲響起,震碎了婆子的心跳聲,她被堵了嘴,喊不出來,嗚嗚咽咽地在幾個孔武有力的金吾鉗制下扭動,卻無濟於事,最終被投到了大理寺獄。
侍御史帶著一身傷又回了皇城衙署,他要和大理寺的人連夜審訊這群人!
馮時瑛接走了馮素素,張思遠則帶著臉色泛白一身疲憊的思夏回了家。路上思夏琢磨來琢磨去,越想越覺著這事有些蹊蹺,眼珠子滴溜溜打轉,抿了幾次唇才斟詞酌句地問:「阿兄知道今日會有這事嗎?」
張思遠沒言聲。
幾日前,他讓人去打聽侍御史散衙的時辰和必經之地,原本沒想這麼快就動手的,不過今日馮素素過來,又說想靜靜心,這才讓她崴了腳,算著時辰,又給劉家的人透了信。
至於侍御史的慘狀嘛……這是他始料未及的。劉家的人猖狂至此,卻是該讓御史台的人撈一網了,爭取將劉家的人撈盡,別再讓他們興風作浪了。
思夏眨了眨眼,又問:「今日那些人說馮家郎君輕薄良家女郎,那……他會有事嗎?」
張思遠猝然揚眉,語氣甚是不佳:「你很擔心他?」
思夏被這句話激出了冷汗,慌張地連連擺手:「不是不是,我絕沒有別的意思。劉家的人認得我,也知道那日阿兄帶我離開的事,若是誣告了馮家郎君,那我當日在馮家的舉動就會被揭出來,還會連累阿兄的。」
這理由還算可以。
張思遠抬起手,影子從思夏眼前閃過,她已經外頭躲避了。於是他的右手便及時止住了,停在半空中,看著驚弓之鳥的思夏,就笑了起來。
思夏發覺被他耍了,扭過頭時,他的手又壓了下來,她又別過了頭。
如是幾次,思夏忽然氣沖沖拉下他的手:「阿兄鬧什麼?」
張思遠沒有問她馮素素提到來學堂的事,而是說:「你與馮小娘子說話久了,耽誤了你寫課業的時間,今日又出門,還能寫完嗎?」
因與馮素素說話,又送她回家,再到觀看了一場鬧劇,思夏忘了寫課業這事了。唉,每到這幾日,她腦子就不好使。
「應該……可以吧。」思夏轉了轉眼珠,「熬夜。」
想到她這幾日會疲憊,張思遠忙勸:「你還是好好歇著吧,日後補上也是可以的。」
「不行,明日我交不上大字的話先生會罰我的。」思夏嘟著嘴,「早晚都得交,我晚交一日,先生會罰我多寫一倍,我何必自討苦吃,今晚能寫完!」
說罷,看了一眼銅漏,已經酉正了。雖是渾身無力但也實在沒心思吃飯,便往書房而去,寶繪也急忙跟了進去,忙不迭地給她鎮紙研墨。張思遠則在一旁看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