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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17:17:45 作者: 青茜
劉家女郎的神情由嬌羞變得發白,要說話時,馮時瑛已率先一步道:「小娘子可不是第一次在馮某跟前摔倒了,馮某不敢說小娘子想訛錢財,可既然小娘子總是在馮某跟前摔倒,就是衣裳沒磕破,身上也必然磕疼了,總歸是受損了。這樣吧,馮某給小娘子一吊錢,到醫鋪買貼藥,或是到布店買塊布,做上一副護膝。」
馮家隨從適時地取出一吊錢,丟給了女郎跟前。
這種寒磣人的人做法把劉家女郎氣得嘴唇發抖。
劉家婆子已經炸了,忽然坐在地上,像是撒潑一樣叫道:「我的天爺啊,這是做了什麼孽啊,我家小娘子可是貴妃親眷啊,怎的就被人誤會成討飯訛人的了!」
一旁,護思夏在懷的張思遠微微帶出一抹降溫的笑來。
周圍的人一聽這人貴妃親眷,有受驚的,有質疑的,還有存心看熱鬧的。
張思遠抬手示意隨從近前,低聲囑咐了兩句。
隨後,人群中便有高聲響起:「貴妃聖眷正隆,你們要訛人,還要搬出貴妃的名頭來壓人,我看是存心要壞了貴妃名聲啊。」
這個聲音讓質疑貴妃親眷的人更加質疑。
有不想惹事的都避得遠遠的,然而,好事者多,蔑笑的,辱罵的,指指點點的的聲音四起,劉家婆子平日裡被人捧著,聽到這種聲音像條瘋狗似的朝質疑的聲音狺狺狂吠,然而,雙拳難敵四手,她們只有幾個人,怎麼能說過數十個人的嘴?要衝出去叫人,卻被人圍住了,把平生的罵都挨了。
馮時瑛一攤手,趁機和友人擠出了人群。
張思遠也拉緊了思夏的手,帶著自己的人回了家。
李增一看紺青和寶繪一身髒污,滿臉驚疑,張思遠也沒解釋,只是叫他取藥給紺青包紮傷口,隨後便送思夏回了晴芳院。
紺青處理好了傷,又回了張思遠的屋子,端酥酪的手在抖。
張思遠接過後吃了兩口,隨著湯匙碰瓷碗的聲響,他眼神變得陰冷,像是寒冬臘月的夜晚。
紺青低聲詢問:「阿郎,可是這酥酪不合胃口?」
張思遠搖了搖頭,將碗放在案上,令道:「你替我辦件事。」
紺青聽罷後點頭稱喏,轉身走了兩步,又被張思遠叫住:「回來後先到自己房裡養著吧,不必過來服侍了。」
「那阿郎……?」
「我這麼大人了,還不會端茶倒水?」張思遠道,「倒是你,早養好了早回來。」
紺青感動地道了聲謝。
思夏到靜風軒同張思遠用晚膳時,看見他身上的衣衫儘是褶子,便上前去給他抻了抻,邊抻邊笑:「我說什麼來著,讓阿兄儘早娶個可心的人。你看,紺青姊姊身上不痛快,阿兄連衣裳都穿不好了。」
張思遠趁機道:「娶妻要操辦許多事,不能儘快接替了紺青,不如你辛苦幾日,來幫我好了。」
思夏知道,他院子裡侍奉的人個個伶俐,然而他並不喜歡旁人近身,紺青傷了手,他就自己整衣裳了。
可思夏一努嘴:「我可不是白給人幹活的,阿兄先說說給我什麼好處,若是這個好處深得我心,我就同意。」
「確實有個好處,等用了晚膳我說給你。」
思夏本不放在心上,然而看他鄭重其事,便也有些期待了,吃過膳食後匆匆漱口,搖著團扇忙不迭地問:「阿兄要給我什麼呢?」
張思遠抬手在她額上一敲,令道:「閉眼!」
思夏心不甘情不願地閉上了,隨即左手被他挽起,還被輕輕拽著走。她不放心地問:「這是要帶我去哪兒?莫不是帶我去看星子吧?」
雖是閉著眼,可依舊能感受到外界忽然黑了下來。她不免侷促起來,要睜眼時,卻別張思遠抬手捂住了。
「哎呀,阿兄搞什麼?」思夏抬手去扒拉他的左手。
「稍待。」張思遠說著,另一隻手示意忙活的僕婢迴避別礙事。終於在思夏用力扯下他的手時,那幾個僕婢退乾淨了。
靜謐的夜空上有一彎上弦月,星子像是灑入大海中的碎金子,夜空之下,是一院的空靈——數百隻流螢閃著黃綠色的光於院中上下飛舞,好似行走在夜空之上,周轉於萬盞星光之中。
思夏被人蒙眼的焦躁瞬間消散如煙,一手握著團扇,一手提著裙擺從廊上走下來,試圖用團扇去觸碰飛低的幾隻,卻碰不到。
再要去觸碰時,幾隻流螢已經落在了她團扇之上,隨之一揮,光亮便轉動起來,像是一盞盞飛動的小燈籠,隨後又有幾隻落在她的髮髻上,像是手藝上乘的工匠專門打造了無可挑剔的琉璃光釵。
廊上的張思遠負手而立,看著她在點點流光之下,璀璨奪目的笑靨,燦若朝霞的容顏,心說:這應該就是傳說中的仙娥吧。
他走近她時,恰逢她抬著手去夠飛走的一隻流螢。思夏隨著流螢飛動而轉身,正正撞進了他懷裡。
張思遠微微彎身:「這下你開心了?」
思夏拉開他的遮擋,矯情地說:「阿兄再耽擱,這些流螢就都飛走了。」
張思遠挪了兩步,在院中石凳上坐了,慢條斯理地揭下一塊黑布,在石案上扣了扣手:「琉璃瓶子裡還有。」
思夏扭頭,見晶瑩透明的琉璃瓶子裡有十來只亮黃色的流螢,在周圍映出一片清明的光,當即欣喜地湊了過去,在另一個石凳上坐下,目不轉睛地看著那口瓶子,之後雙手捧過那瓶子,問道:「阿兄上哪兒弄來的這些流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