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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17:17:45 作者: 青茜
思夏指著一家酒肆道:「阿兄,我們去飲菖蒲酒吧?」
許了她吃什麼都行,自然是她說了算,張思遠頷首。
選了雅間進去,兩人對飲了兩小杯,算是驅邪了,稍待片刻消了身上的汗,繼續去吃別的。
思夏愛喝烏梅飲子,張思遠卻沒興趣,他可是常年被苦藥湯子灌起來的人,一看那一碗烏漆墨黑的飲子便心堵,眼瞅著上面冒著的冷氣,他想到的是剛出藥罐子的黑藥湯子,卻沒開口換別的口味,只象徵性地喝了兩口。
大約是才剛飲了菖蒲酒,思夏也沒往下灌飲子的心了,只是喝了幾口解饞。
一路下來,紺青和寶繪以及身後跟著的另外兩個張家隨從均沒了閒著的手。除了兩壇菖蒲酒外,還有櫻桃畢羅、杏干、釀酶以及幾樣糖果各包一斤,竹筒粽也拎在手中,還有數十個符袋,準備回去後賞給家裡的僕婢。
她不住地往後遞東西,倒霉的是跟著的人,紺青和寶繪是女子,兩手拎蜜餞就行,最累的是那兩個男僕,連臂彎上都吊了東西。
思夏覺著差不多了,朝張思遠道:「我們回吧。」
今日在東市密密麻麻的人中遇見劉家的婆子,可見端午是凶日不假。
劉家的人原本是去堵馮時瑛了,不成想今日馮時瑛從宮裡出來便去了友人家,這一待便是一個多時辰,事後又來了東市,幾個人去飲酒了。
也好,東市人多,這次的「偶然」就顯得自然多了。
劉家婆子才扶著自家小娘子下了車,轉眼便看見了張思遠。這一眼,她沒認出來,轉念一想,這不就是上個月拿刀架在她脖子上的小郎君!旁邊那個是在馮家壞她好事的人。
她氣不打一處來,恨不得生吞了這倆人。
劉家婆子也沒忘記正事,叫兩個小婢女同自己小娘子上樓去,她則招呼人去給張思遠製造些麻煩——東市的井字街人多,今日又是端午,人頭攢動,摩肩接踵,發生個踩踏之事不足為奇。
於是,拎著大包小包的紺青覺著膝蓋吃痛,「哎呦」了一聲吼當場跪地:「誰踹……」
話未說完,身後的寶繪沒及時收住腳,一下子就踩了上去,緊接著沒控制住身體平衡,硬生生砸在了紺青身上,再之後,兩人摔在了地上。
周邊的人沒反應過來時,腳被絆倒,或者直接就把腳踩在了肉墊上。或痛呼或驚叫,場面登時亂了。
思夏的好心情碎成了渣,就要讓自家男僕上前去救人時,她卻是不知被誰推了一把,整個人歪歪扭扭地上前了一大步。
她像是一支箭似的從張思遠身旁射過,得虧他眼疾手快,拽住了她的衣袖,再用力一兜,將她拽回身旁,也顧不上天熱身上儘是汗了,緊張兮兮地將她護在懷裡。
隨後,他看到一條腿縮回了人群之中,還閃過一抹褐色。來不及尋找是何人行此下作手段,只管吩咐隨從:「快,先救人!」
隨從這才反應過來,連忙丟了手上東西上前去扯人,旁邊的人也慢慢站成了一堵牆,擋著來來回回過往的人,大約過了一盞茶的時間,幾個歪倒的人才被扶起來,緊緊是一盞茶的功夫,那幾個人已渾身脫了力,身上掛著土和青紫,紺青尤其慘,手腕上還帶了血。
如果周圍有冰,張思遠的火氣能瞬間讓冰塊化了,還能讓化了的水沸騰起來。
這時,人群中忽然來了一聲鬼叫,眾人尋聲看去,見是一個小娘子摔在了一位郎君身旁。
那位郎君正是才與友人喝完菖蒲酒的馮時瑛。
一旁大叫的人上了年紀,叫聲卻與年紀不符,隨後又是一聲大叫:「哎呦,我的天爺啊,摔壞了沒有?」
馮時瑛滿臉窘迫,上了年紀的婆子表情誇張,上前幫忙的人著急忙慌。張思遠看到那個上前幫忙的人露出的褐色褲腳時,不由挑了挑眉。
他護好懷裡的人,心中暗暗道:不安分真沒什麼好處。
第二十七章
馮時瑛是武官,年紀輕輕不敢說身經百戰,但也打過大幾十場戰役,他心大是自己不願把許多事當回事,可他絕非是好脾氣的主兒,不像張思遠那樣,路上被小娘子截住了沒什麼反應。
他反應大了去了,尤其認出摔在腳下的女郎是妹妹生辰那日在自己家中撞到自己懷裡的那位時,周身血氣翻湧。
今日人多,身邊還有幾個友人,他們見狀,彎身詢問那位女郎是否摔壞了。他們的聲音稱不上多好聽,但語氣足夠恭敬,卻不及劉家婆子的一聲吼。
今日人多,行走緩慢,劉家婆子擠到跟前去,就差呼天搶地地哭了:「哎呦,我的小娘子,一眼看不見就擠散了,才剛那邊也有人倒地,受了一身傷,小娘子可是摔到哪裡了?」
那個女郎揉著膝蓋,點了點頭,隨即又擺出嬌羞之態,用眼神瞥了瞥馮時瑛,還朝他行了個禮:「才剛妾是不小心的,郎君可是受驚了?」
確實是受驚了,驚得馮時瑛汗毛倒豎——這賤婢真是陰魂不散!
那日妹妹過生辰,婆子炫耀似的說這賤婢是貴妃親眷,馮時瑛只當聽了個笑話,之後便忘到九霄雲外了,如今她故技重施專往自己身上栽,他便相信這賤婢真是劉貴妃的親眷了,也能咂摸出她打了什麼主意。
馮時瑛輕笑道:「這位小娘子一定是腿腳不好吧,既如此,該去醫鋪看診。馮某可不會正骨散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