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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17:17:45 作者: 青茜
才剛她已經看到了,她表兄抬手為這婢女撩髮絲,連他的近侍都沒這待遇,恐怕這人是她表兄的寵婢。也是,容顏俏麗的人誰不愛呢?
張思遠疑道:「公主今日獨自出宮的?」
晉陽公主抬手指指芙蓉園,露出小梨渦:「是我求著太后放我出來看看的,二兄和三兄在芙蓉園泛舟,六郎沿著曲江池踏春,我聽著還算有意思,也出來了。只是我和六郎喜好不同,他又走得快,我們便分開了。」
張思遠道:「宮外不比宮內,這裡雖離著芙蓉園近,到底是魚龍混雜之地,公主還是儘早回去吧。」
「不礙事,左右有人跟著。」晉陽公主看著張思遠只帶了三個隨從,也沒約友人,便道,「表兄不是也只跟著幾個人嘛。」隨後轉了轉眼珠,「不如,我和表兄結伴而行?」
張思遠看了思夏一眼,明明是求救的神情,思夏卻看出了「你們離遠些」的意思,趕緊一彎身,迅速道:「既然阿郎要與公主同游,婢子們便告退了。」
張思遠:「……」
混帳!
若是六皇子也在芙蓉園裡閒坐,張思遠同晉陽公主走幾步也行,可才剛她說了,六皇子也在這附近,這萬一走著走著撞個正臉,六皇子必定會因為前段時間他生母被太后禁足一事而趁機找茬。
倒不是張思遠怕六皇子,而是他自幼便與那六皇子不和。幼時的張思遠是個千人寵萬人愛的小祖宗,在宮裡橫行霸道,偏是很多皇子公主還喜歡同他玩。
與張思遠一輩的皇子公主,除了太子和二皇子恆王比張思遠年長,其餘的都得喊他一聲表兄。張思遠在宮外見到的新鮮事物多,進宮來就能帶給他們好多好玩的,那群皇子公主就愛粘著他,再說了,張思遠得太后和聖人寵,與表兄走得近了,大概也能討到聖人和太后的喜愛。
小孩子嘛,捧著捧著就容易飄起來,飄起來的主要行為舉止就是看著別人在他面前耍威風就渾身不舒服。
那時仗著聖人寵愛得六皇子漢王喜歡欺負不受寵的妃子誕下的兄弟姊妹,還敢罵張思遠。打那之後,不是被張思遠拴根繩絆倒就是被張思遠逗著爬假山滑下來,總之,但凡張思遠進宮,漢王就得掛點彩。
劉貴妃多有怨言,可她一次也沒親眼看到過是張思遠動的手,偏是去聖人面前哭訴,聖人只是責罰了跟著漢王的隨從。
後來漢王聽劉貴妃嘮叨過幾句張思遠的不是,越發氣不過,非要把張思遠給治服了。
張思遠又不傻,若是被父親母親看到他擼袖子揍皇子,非挨罰不可,於是激怒他,再往聖人跟前引,結果聖人看到了漢王往張思遠身上澆水的場面,劉貴妃非常沒臉地給純安長公主張駙馬賠不是。
純安長公主深受太后和聖人寵信,張駙馬又是朝中重臣,劉貴妃的母家出身田舍郎,家中的人沒一個是高官,她不敢輕易去得罪張家,只囑咐漢王別再輕易招惹張思遠。以致十來年,張思遠都與漢王做面子工程,見面笑一笑,轉身後冷著臉。
尤其是當朝中書令倒向漢王,明里暗裡做了那麼多見不得人的勾當,張思遠就更不想看到漢王那張臉了。
他當機立斷推辭了晉陽公主:「公主好雅致,只是還請公主恕罪,我走了近一個時辰,有些累了。」
晉陽公主連忙關切地問:「前頭聽皇后說起表兄的病,已經好多了,現如今還是時常疲憊嗎?」
張思遠斬釘截鐵道:「是。」
晉陽人不傻,聽得出來她表兄不願意,心中微有落寞,卻也不再堅持,便道:「既如此,表兄請回吧。」
這時,只聽「噗通」一聲,緊接著有人大喊「救命」。竟是有人落了水,落水的人還不會鳧水,喊了兩聲之後便聽那人似是被水嗆了嗓子。
上巳節有用春水洗垢驅病去疾的舊俗,是以,這日戲水者眾多,看來是有人不小心掉水裡了。
周圍的人看見了,或是呆呆地看著,或是有好奇心湊前頭去看熱鬧,或是有人從樹上折個枝杈奔至沿邊提供什麼幫助,或是有根本沒聽到喊救命聲的人不知發生了何事生怕錯過了什麼也蹬蹬蹬往水邊跑的。
一時閒庭信步踏春的人亂了套,思夏和張思遠被幾個飛奔至沿邊的人撞的東倒西歪。思夏更倒霉,還被人踩到了左腳,那些人奔跑過急,這一腳下去,疼得她齜牙咧嘴,就要倒下去了。
將倒未倒之際,她被身旁的人一把拉住,順勢一帶,裝進了懷裡。張思遠一臂圈住她,小心地護著,一臂扶著她慢慢朝一旁的桃樹下挪。
行人速度快,偶爾有碰上桃花枝子的,這一碰,枝上的花朵便簌簌而下,再一碰,便又有花瓣繽紛飄落。
晉陽公主被幾個隨從護住了,待周身無礙了,她拉下侍從的手臂,又挑起帷帽的紗簾去尋張思遠,看到桃樹下二人時,不由蹙了蹙眉——他帶了三個婢女,卻獨獨護著一個,他一定很愛惜她的吧。
也不知怎麼了,她心裡酸溜溜的。
這時紺青和寶繪也從反向的人群中掙脫出來,卻見晉陽公主目不轉睛地盯著桃樹下的二人。
周遭的擁擠與踩踏離去,思夏嗅到了張思遠身上幽淡的沉水香氣,緊張的心微微平復,剛要抱怨兩句,反應過來這是在外頭,遂輕輕推開了他的維護,左腳微微放空,將全身的重力都集中在右腳上,垂頭整了整衣衫。